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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因能预知大势,故能力挽狂澜。人若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间足够了解,站得够高,得见光阴滔滔中种种规律,便能预言,并依言而行。”

顾星朗稍忖,“朕理解大师这番话,并不存在所谓神谕,或者一些没由来的感应。”

“君上若这么问,”住持神情归肃,“佛家流派众多,有一梦观成就法,不知能否算作君上口中,某些感应。”

顾星朗其实既在问河洛图也在问梦兆,只未言明。

梦之一字却被高僧直接讲出来,他恍惚一瞬,“是一种修持之法?”

“须不懈勉力,方得宙合之讯,再以梦境显之。”

“所以梦兆是存在的。”

“贫僧的老师,鱼一大师圆寂前,已修至最高境界。”

“大师你呢?”

“阿弥陀佛。梦观成就法并非青川常见的佛家修行法,乃是老师云游所得,未曾传授寺内弟子。”

“便为真,总是需要修行。而非天赋异禀。”君王再道,似询问似自语。

“宙合万象不语。贫僧愿保持敬畏,对待异象,只答确切知晓的——比如观莲之法,并非人为。”

许多事情本没有现成的答案。

往前走,就是答案。

殿外响起禀报声,是暗卫归来,却没拿到人。

“昨夜确将他安置在了那间屋舍,此后送药也都——”旁侧僧人看向君王,有些无措。

顾星朗和颜步出,“早先说起,寺里正给百姓发放饭食,敢问是哪位在负责?”

饭已放毕,负责的僧人被请来,当场辨画像。

“当是见过。”人太多,他有些拿不准。

非常之时,“当是”已经够了。佟钧用过早饭,那么刚走不久。

“传令下去,出隐林,往西追。”顾星朗即转身。

“直至最西?”暗卫飞步跟。

顾星朗点头。“传信沉疾,拨些精锐去边境堵。”

追杀佟钧的当然便是阮墨兮,至少是操纵此局的那股势力——事已至此,阮雪音的判断已经九成正确。所以佟钧不敢北上入蔚,亦不敢南下或东去入祁。

只能往极西,出边界逃去无人之境。

然万事讲例外。难保此人懂得迂回,想到了这一层而兵行险着。

顾星朗在位十年,始终坚持一项:永远不要低估对手,无论是谁。行险奇终需运气,行万全,才有胜局。

“南北东不要彻底收线。继续找,加快速度。”他翻身上奔宵,顷刻驰进雨雾中。

两路人马分成几十甚至上百队,追一个人。他默忖。算计推演走到头,便只剩火拼了。

一路往西,云层散开,细雨渐弱至无,行过了艳阳百里。

暴乱虽处处可见,并不如以为的厉害,盖因各地都出了官兵平息,只因不能伤百姓,手段上温和了些,才没彻底镇压,叫整个新区始终处于民众四散的动荡中。

顾星朗身上沾了雨水烟尘,被艳阳地的日光一晒、疾驰的烈风一吹,又归荼白,只留下不明显的痕迹。离西境愈近,层云重新聚拢,雨点子砸下来,有些重,势头竟比东边要猛。

城郡变少,厮杀声却传过来。

他催马往那处去。

“还是让属下先——”

顾星朗不语,驱马愈厉。暗卫不再多话,紧紧跟随。

马踏风雨,将大地引得震响。

虽只两骑,千钧之势。

雨势愈猛,携阵风将树林打得劈啪作响,晶莹水滴沾了血迹化作光华流转的一点朱砂,自叶尖滑落,滴到顾星朗荼白衣衫上。

脚下尸横,尽都睁着眼,显然厮杀已从这头转移至那头。马鸣不闻,只白刃相接声嘈嘈切切,风雨之中,恰似千百人怀抱琵琶乱拨弦。

没有千百人。

也许缠斗之初两方相加尚有,但此刻,肉眼越林树,只能看见最多十人。

那战力最强者左手御刀右手握枪,刀柄抵腰利刃朝外,大力飞旋扫倒四人,同时以枪尖接住了自头顶而下的偷袭,一刺封喉。

他穿着银甲,规格高于寻常兵士,当然便是祁将。而行伍中人大都有专攻,适应行军作战而很少这样如江湖草莽般,同时使用两种兵器,信手而来。

“沉疾居然亲自来了。”暗卫无官职,又是天子亲信,说起朝中武将并不称大人,但就是这样的直呼其名,依然让人听出其中敬重。

而顾星朗想的是,沉疾这一身与江湖武人单打独斗亦能占上风的本事,当然不是十四岁才开始习武能达成的。

有些领悟,因信任与少年的热血赤心,来得太迟。

有些话阮雪音分明没对他说,时至今日,单凭推演,八九不离十。

顾星朗已经勒马,立在叶尖落血的树下看。比沉疾所在处更远的地方还有打斗,似乎三四个人围攻一个,银甲布衣混杂,相当远,他看不清被围者是否佟钧。

是吧,否则不会引两方相争。与布衣武士们手手皆杀招不同,银甲兵士们显然护着那人,因有君令。

佟钧身手看着不差。

也是,此人乃阮仲近侍,从锐王府相随到崟宫。阮仲就有一副好身手,他必不差。

沉疾便在那头僵持不下之际解决了身侧所有对手,急掠而去,自乱战中一把擒住了佟钧的后颈。

第八百二十章 应许之地

风雨如晦。

大雨酝酿林中血气,带来浓腥,极西之境被染成或深或浅的一条条朱砂色。

银甲兵士与布衣武人在身后搏命,沉疾扼着猎物的咽喉翻身上马,毛色如夜色浓重的忽雷驳便从血染的画卷中突围而出。

虽知是拿人来与君上交差,暗卫仍长刀出鞘三分,戒备拉满。

沉疾于十步外骤停,拎着人下马,顷刻将佟钧扔至御前。

这目接不暇的功夫,佟钧双手已被捆缚在后,脸上身上都是血,沿臂膀往下,迅速浸红了腕间蟒蛇般缚绳。

顾星朗淡眸看他,他亦大睁着眼回望,因逃亡因彻夜未眠,满目猩红。

“阮氏的作派,一向是赶尽杀绝。”顾星朗闲闲开口,右手掌心摩挲缰绳,“你为他们所用,就该料得这一天——乱局既起,杀人灭口。”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亡命徒仰着脸,雨水冲刷掉其上血迹,显得五官异常惨白,“佟钧宁肯死在崟国人刀下,也要杀狗贼,为君上报仇!”

“狗贼是朕?”

“你、竞庭歌、慕容峋,乃至于,阮雪音。”佟钧力竭声哑,依旧切齿咬出名字,“你们,都要为君上陪葬!”

“凭这场乱局?”他心下微动,姿态仍是闲适。

佟钧阴恻恻,“都说你智计无双,能事事料中,阮雪音,竞庭歌,单拎出来任何一个,都难对付。”

“所以不单拎,而要一网打尽?”顾星朗被他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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