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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是谁吗,怎么还我?去天台守株待兔?”严琛说起话来趾高气昂,但细细分辨,能听得出一丝笑意。
安奕抬眼,也冲他挤出一丝笑:“我知道你的。”
为了还钱不出意外,第二天出门上学前,安奕特意将钱收进贴身衣兜,防止半路被搜刮干净。
幸好一路相安无事,不过没等他松口气,就被校门口的景象来了当头一棒。
只见本用作荣誉展示的布告栏上,自己的照片被人泼了油漆,整面荣誉墙上歪七扭八地写着“欠债还钱”几个赤红大字。
安奕脸色煞白,手脚冰冷僵在原地。
不少学生认出了他,聚在旁边冲他指指点点。
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如一柄柄尖刀,他不知所措,想拔腿跑开,却被那刀钉在原地。
忽然,头顶罩下一件校服。
尤带着少年人的体温,结结实实把他裹住。
眼前的阳光,连同外界刺探的打量,被校服一并遮挡在外。
安奕低着头,看到自己脚边多出一双昂贵的白色球鞋,耳边随之响起严琛嚣张的低吼:“看什么看,都滚去上课。”
人群顿作鸟兽散去,安奕就这样校服罩着脑袋,像根木头一样被强行拖去一边的无人地。
校服被掀开时,安奕受惊般瑟缩了一下。
严琛“啧”了一声:“你真是年级第一吗,这脑子……怎么遇见事愣了吧唧的,念书念傻了?”
安奕默默拽下那件校服抱在怀里,眼皮敛着,一言不发。
严琛莫名火大:“你能不能有点脾气?是不是路过的一条狗都能过来咬你一口。被人欺负了不敢吭声,只敢躲去天台上敲凳子腿,从没见过你这样的……”
“谢谢。”安奕突然打断他的数落。
严琛顿住。
晨光中,安奕看向他的眼瞳染成了浅金色,蓄着眼泪,亮晶晶的。他递给他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又说了一遍“谢谢”。
严琛没接,也没再说别的,只用一双少年气盛的眼睛瞪了他几秒,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校服落在安奕怀里,一直到他退学,也没找到机会归还严琛。
如今十年已过,那件校服依然完好地挂在衣柜里,同很多件严琛穿过就扔的衬衫一起,被安奕小心地熨帖平整、妥善保管。
他很清楚,自己和这些衣服有着相同的命运——早晚有一天会被主人丢弃。
他只是想在此之前,能将陪伴在严琛身边的时间拉得尽可能久。但看近日严琛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恐怕这个心愿很快就要破灭了。
或许他该像那个跳舞的一样,高高兴兴收下严琛的礼物和卡,可他过不了自己这关。他想将欠下严琛的数字尽量控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等妹妹身体好起来,他会努力偿还。
因为他还在期待着,梦想严琛哪天浪子回头,愿意找个人谈一场真正的恋爱,而那时自己可以平等坦荡地站到他身边去。
严琛问他想要什么,这就是他想要的。
“叮”的一声,微信新消息提醒打断了安奕的思绪。
严琛发来一张照片。
地点是光线暧昧的会所包厢,人很多,小型舞台上几名舞者姿势大胆而香艳,附加文字:没你好看。
安奕眼睫颤了颤。
面色平静地敲下一个微笑的表情。
第04章 “一见面就搂搂抱抱?”
安雅14岁生日那天,恰好二疗刚开始。
安奕给她买了块生日蛋糕,吹蜡烛时,隔壁几个病房的病友都跑来给她唱歌庆祝,大多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叽叽喳喳着实热闹。
等各回各床,病房重新安静下来,安雅才叹了口气,眉梢间尽是落寞。
安奕切了一小块蛋糕,和塑料叉子一起递给她,“刚才不是还挺高兴的嘛,怎么叹气?”
安雅遗憾道:“过生日只能待在病房里,太无聊了。”
“等你好了,哥带你出去玩,想去哪就去哪。”安奕说。
“真的?”安雅眼睛一亮。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耶!”安雅掰着手指头数,“那咱们先去趟海边,再去草原骑马,我还想去爬雪山……也不知道我这情况能不能去。”
“行,都去。”安奕一一答应。
安雅终于展露笑颜,找出纸笔非要安奕把这些承诺写下来。
安奕无奈:“你还怕我赖账?”
“写吧写吧,我没事就翻出来看一眼,就当有个盼头。”
安奕只好写下来。
安雅心满意足,把纸条郑重夹进一个硬壳本里,笑眼弯弯:“哥,再帮我梳次头吧。”
记忆中,小时候一直是哥哥给她梳头发。
不同于大多数粗手笨脚的男人,她哥哥的手漂亮又灵巧,总能给她编出各式各样的多股麻花辫。
“上次你给我绑头发,还是我二年级的时候呢。”
安雅坐在一张塑料凳子上,安奕站在她身后,指间拢着她稀疏的发丝。
安奕纠正她:“一年级。”
“哦,对,那时候咱妈刚走,为了逗我开心你就每天变着花样给我编头发,可把我同桌羡慕坏了,”安雅笑道,“她总吐槽她妈妈手笨,然后我就特别骄傲地跟她说,是我哥给我梳的,那之后她又天天跟我吐槽她哥。”
安奕抿唇轻笑,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
安雅手里拿着面小圆镜子,照见几乎快要覆盖不住头皮的头发,咧嘴道:“哥,你手艺是不是退步了,真丑啊。”
“……嗯,”安奕撇开头,哽咽道:“不太禁夸。”
虽然嘴上嫌弃,安雅还是拽着他拍了许多合照,然后才故作轻松:“给我剃光了吧,这个造型好像裘千仞。”
最该难过的人竟然还想着要逗自己开心,安奕胸口发闷,根本笑不出来。
他借来理发器,先照着自己脑袋来了一下。
“哥你干嘛……”
“我陪你,”安奕握住她的手,“等明年春天,你的头发就能重新长出来了,到时候我再给你编头发,你可以回到学校里去,穿你喜欢的裙子和校服,和你的同学一起念书。”
安雅终于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我害怕。”
“别怕,有哥呢,”安奕轻轻搂住她,“冬天一定会过去的。”
他身上总是有种温柔而坚定的力量,安雅只需靠一靠,就会心安。
兄妹俩互相剃了头,安雅被她哥的样子逗笑了,本来还有些伤感低落的情绪,很快就被抚平。
下午安雅做腰穿,她难受得躺在病床上一直小声哭,安奕看得揪心,恨不能替她受罪。
腰穿结束后需要静卧6小时,安奕陪了她一会儿,外出买了两顶冷帽,一顶给自己,一顶给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