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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图书馆灯火通明，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在走道上晃，操场那边传来打篮球的声音，球在地面上跳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吴丰眠一个人在前头蹦蹦跳跳的，鼻子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子。

夜色怡人，叫丁思维也不自主地向往起大学生活来。

白色的小雪米缓慢地下坠，数量还很稀少，要抬头去看路灯才能发现端倪。

丁思维喊：“下雪了！”

说出的话变成了一团白雾呼了出去，代替他的脚步追上了前面的少年。他看见吴丰眠停了下来，正好停在一盏路灯下，周身好像都笼着一层烟雾，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少年伸出手去，试图抓住一朵雪花。但是雪花还太小，刚碰到手就变成了水，看不见了。很快，对方也发现要去看路灯的光源那儿才能看清雪，便仰起了头。

丁思维慢慢走了过去，站到吴丰眠旁边，和他一起抬头往上看。四周的人见怪不怪，神色如常，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衬得他们像两个二傻子。

吴丰眠喃喃：“是真的雪欸。”

“江城上次下雪好像都是我小学的时候了。”

“前几年也下过的，不过是假的。”

丁思维隐约有点印象：有一年圣诞，江城有家商城搞了一场人工降雪的活动，声势很是浩大，不过他嫌人多，没去看。

路灯毕竟晃眼，丁思维看了一会儿就受不住，低下了头来。眼睛有些花了，再去看吴丰眠，就觉得对方周身都好似被加了一层滤镜，那仰着头的样子，不像世间的人，倒像是画中的神。心脏一下被击中，有一瞬间的错乱。

雪花纷纷扬扬，自顾自地往下落，从细碎的盐粒变成了纷飞的柳絮，倾述着无边思绪。

吴丰眠看着雪，他看着吴丰眠，默默无言，直到两人头发都发白了。终于，吴丰眠从光晕中走出来，把丁思维拉回人间。

“好冷，走吧。”

64.

回到房间里已经是八点多，平常这个时间晚修才上到第二节。但丁思维难得有了一点睡意，他这一天舟车劳顿，情绪还大起大落，实在是累了。

“我想先睡了。”

“要关灯吗？”

“都行。”

吴丰眠关了主灯，只留了洗手间和床头的灯亮着。

沾了枕头，几乎没几分钟丁思维就陷入到了沉沉的梦境中。半夜里，丁思维忽然醒了过来，他觉得好像有人在看他。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吴丰眠一双黝黑的眸子。虽只剩一盏不甚明亮的夜灯，但足够他看清吴丰眠炯炯的目光。

发现看他的是吴丰眠，丁思维倒没觉得瘆人。他重新闭上眼睛，嗫喏着问：“几点了？你怎么不睡觉啊？”

吴丰眠没说话，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住他的额头，慢慢往下滑动。

“痒。”丁思维半梦半醒地皱了皱眉，但还是不肯睁开眼睛，他已经许久没睡好觉，想继续找到刚才那种沉睡的感觉。

“你是真的吗？”丁思维听见吴丰眠喃喃道，“你不会是我想出来的吧？”

丁思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尾调向上，是疑问。

吴丰眠平时话也不算少，这时候更显得多，多得近似聒噪了：“我的想象力其实不好。今天的考试题目是向日葵，你就刚好送了我向日葵；我喜欢游泳，你就带我去了海边……你长得都和我一样，可能就是因为我创造不出一个我没有见过的人……”

丁思维只知道自己确实很想睡觉，他的一半精神已然入梦，另一半在苦苦支撑。他伸出了手，要去捂吴丰眠的嘴巴，叫他睡觉。手软趴趴的，使不上劲，吴丰眠误以为他也想摸一摸他的脸，便捧了他的手，盖在自己的面颊上，捂着。

吴丰眠没用多大力气，若是醒着，丁思维肯定能挣脱，但现在他控制不了。他勉强自己睁开一丝眼睛，就看见有一张嘴在翕动着，手被束缚，他能动用的似乎只省下自己的头，于是他动了动，贴上去，用自己的嘴巴封住了对方的嘴。

房间很快就安静下来，丁思维重新陷入了深深的睡梦中。

第30章 丁思维【17】

65.

小旅馆隔音一般，早上有人退房，在走廊上吵吵闹闹的。

丁思维醒了，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他轻喊了几下吴丰眠的名字，见他仍睡着，没有醒转的意思，便自个儿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撩开窗帘的一角，望外瞥去，满眼的白，雪竟是下了一夜。

下了楼，老板正拿着个扫帚在门口扫雪，丁思维上去问老板附近哪里有卖早点的，老板给他指了地方，还问他要不要续房。

“还不知道，我弟弟还睡着呢。”

“不续的话，十二点前要退。”

“好，我一会儿回来问问他。”

街上随处都可以看见店家在扫地，竹枝在水泥地上摩擦发出唰唰唰的声音。丁思维就着这样的声音一路走到了早餐铺，要了豆腐脑和烧饼夹油条来吃。

小早餐店就三张桌子，大家都拼着坐。丁思维吃到一半，有人坐到了他对面。他感觉对面那人好像在看他，但他在滨城没有熟人，也不打算和什么人搭讪交友，便打算当没发现，眼观鼻鼻观心地吃着豆腐脑。终于，对面那人按捺不住，小声喊了句：“吴丰眠？”

丁思维略感意外，这才抬眼看人，对面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男生，头发偏长，在脑后扎了个小啾啾。

那人看清了他的脸，兴奋道：“真的是你！”许是看到了他眼中的茫然，小啾啾补充道：“我呀，冯之元呀，想起来了吧？”

当然没有想起来。

“唔，你怎么在这？”

“我来考试，你也是来考试的吧？考的美术？啧，你是该考这个。不是我说，你之前学的什么二胡、笛子，那是真的不行，你还记得不那次我们一块在外头吃烧烤那次，别人以为你是卖艺的，在那里暗搓搓地嘲讽你哈哈哈哈……”

冯之元是个自来熟，说起往事就没个完，丁思维则在一旁捧哏，一边听，一边说“嗯嗯”“有印象”“好像是吧”……

冯之元把豆浆喝出了白酒的气势，仰头干了一碗，问道：“对了，你和邹鸣还有联系吗？”

“邹鸣？”

“哇，不是吧，邹鸣也不记得了？”

“没，没忘。怎么忽然问起他了？”

“你们之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冯之元忽然嘿嘿笑了两声，神情看起来有点荡漾，“班里不是还传过你们的绯闻嘛。”他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嗓音，“我不告诉别人，你偷偷和我说，你们真的在一起过吗？”

丁思维感到意外。邹鸣？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吴丰眠之前似乎说过他喜欢过班里一个同学来着？是她吗？好男孩气的名字。他敷衍道：“都是闹着玩的。”

“所以你们‘随便玩玩’了？”

丁思维不知道这话居然还能这么解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