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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咱找麻烦不行么?”
沈洱想冲上去对着他的脸给他两拳。
混蛋!说话的语气真让人恶心!
他这个大邪都看不下去了!
顾明昼没有出声,目光落在那被家仆攥住耳朵奋力挣扎的兔子身上,半晌,他只轻轻道,“你那样抓它,它会痛。”
家仆没好气地道,“不劳少爷操心,死不了,少爷还是赶紧把今天的功课送去夫人那吧。”
闻言,顾明昼最后看了一眼那只小兔,缓缓收回目光,沉默地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小屋。
“你是哑巴吗?”沈洱不可思议地跟他进屋,想撬开顾明昼的脑壳看看里面装得究竟都是什么。
为什么这么麻木?
为什么一点也不反抗?
为什么连生气辩解这样正常人的反应都没有?
沈洱想这么问他,可他也知道小顾明昼根本不会回答。
他一路跟着小顾明昼,生着闷气,看着他把功课整理好,换上明显小了很多的足靴,踩进雪地里。
直到走到一间卧房门前,小顾明昼终于停下脚步,他抬起头,看向那扇于他而言十分高大的房门,眼底微微闪过一丝希冀,他对门口的婢女道,“我的功课做完了,来给母亲看……”
“夫人说了,让你把功课搁在门口就好,不必进去。”婢女声音淡淡,不等小顾明昼说完便打断了他。
小顾明昼立在门前,踟蹰半晌,轻声道,“我有一处没有明白,想问问母亲。”
“少爷自己去藏书阁看吧,这是家主的命令,你不能踏进这道门槛。”
沈洱清晰地看到小顾明昼的眸光一瞬间黯淡下去,整个人好像都失去了颜色,变成了一抹浅淡透明的灰。
他缓缓俯下身子,把那叠书本规规矩矩、工工整整地搁在房门前,张了张口,“母亲,我……”
“少爷!”婢女厉声打断了他,“已经可以了,请少爷回去吧,别忘记你身上带着煞气,难道你还想让夫人的身体继续差下去么,往后只站在院门口就好,不要再进来!”
小顾明昼沉默下去,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乖乖起身,刚要离开,却见不远处,顾明佑走了过来。
“大哥。”顾明昼规矩懂事地向他行礼。
顾明佑却只是轻蔑地看他一眼,没有理会,随后目光落在了他搁在母亲门前的书本上,他故作没有看到,一脚踩了上去,微笑着问,“翠屏,夫人身体怎么样?”
婢女露出笑容,“劳大少爷关心,夫人身体很好,快进来暖和暖和吧。”
顾明昼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顾明佑走进母亲的房间,很快,房间内传来了顾明佑刻意放大的欢笑声。
他默然地俯下身去,跪坐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把书本上沾染的尘土和雪泥用袖子擦干净,一滴清透的眼泪落下,沈洱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面色平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指尖却微微颤抖着,将那滴温热的眼泪和肮脏的雪水一并抹去。
——他哭了。
沈洱从没见过顾明昼掉眼泪。
他是连死都能笑着说出口的人。
怎么能这么对待他,怎么可以把他一个人扔在雪地里不管不顾?
沈洱看着顾明昼踏着雪地远去的孤单背影,脚印很快掩埋进风雪消失不见。
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被所有人遗忘在角落。
一切只是因为他身负天命,又为天道所妒,哪怕一点点的关爱都不能得到。
可顾明昼真的想要这样的天命么?
从没有人问过他,也没有人在乎。
所有人都觉得他天资极高,与众不同,哪怕受一点小小的委屈也是他应受的。
他已经得到了一切别人做梦都想要的东西,代价只是失去被爱的资格,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沈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明昼幼时受到的待遇竟然是这样的,在大邪里强者为尊,像顾明昼如此强大的人,绝对不会沦落到任由别人欺辱冷落的地步。
他明明很乖很听话,又聪明,又懂事。
沈洱不知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心口好难受、好憋闷,好想冲上去把顾明昼抱起来,揉一揉他的脑袋,告诉他世界上有人关心他的,有人在乎他的……
他快步跑过去,想要追上小顾明昼,眼前那小小的身影却忽然模糊起来,他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缓缓拔高,也稍微变得强壮了些。
沈洱追上他时,见到了十八岁时的顾明昼。
仍然是大雪的天气,顾明昼的前半生好像永远都伴随着严寒的冷冬,飘零的雪花,和孤寂的背影。
他脸上带着些少年人的青涩,已经渐渐和现在的顾明昼没有多少差别了,神色永远是淡漠而孤冷,像是套上了一层保护自己的伪装。
只是沈洱知道,他仍然还是那个在雪地里会跟兔子说话的小孩。
沈洱伸出手,想碰一碰他的脸。
不知为何,沈洱竟莫名觉得顾明昼这个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点的好看。
他只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衫,墨发用一根银白短簪轻轻束起,顾明昼这个时候修为应当很高了,已经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冻得脸颊红红的。
沈洱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顾明昼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了,小时候看起来挺招人疼的,现在看起来打人很疼。
他径直路过了前厅,佣人们都看到了他的身影。
“听说没有,二少爷前些日子出去诛邪,得了颐清宗宗主的青睐!”
“听说了,不是还说他带回来一只大邪么?”
“谁知道,他天天闷在院子里穷研究,好像是打算把那大□□化出人类的心智出来。”
旁边佣人的声音一字不落地收入顾明昼耳内,他没有任何反应,静默地走进自己的院子。
沈洱听完却眼皮一跳,他知道,顾牧跟他说的那一段很快就要来了。
顾明昼竟然真的把一只大邪带回了家。
沈洱默了默,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顾明昼都把他带回家两次了。
他尾随顾明昼进了小院,仍然是那简陋的陈设,顾明昼坐在院子里的棋桌旁,对座竟还有一人。
“怎么样?”那人看模样年岁已高,声音却苍迈有力,中气十足,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你真打定主意要试试?”
顾明昼微微颔首,在棋桌上落定一子,“宗主不必再劝我,大邪是由世间恶念汇聚而成的邪物,但我在家书记载上见过大邪被教化的例子,无论如何,我想试试。”
闻言,宗主笑了笑,道,“大邪若是能为我们所用,自然是天下最好的事,往后妖魔便可更轻易地消灭了。”
“不,”顾明昼淡声道,“大邪并不是为我们所用的工具,它们不是剑,也不是刀,有自己的思想和性格,我想让他们和常人一样,安居乐业,平静幸福的活着。”
这番话饶是沈洱听了都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大邪怎么可能想着安居乐业平静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