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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中掏出钥匙。他只穿了件睡衣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出门时间虽然不久,可在低于冰点的温度中待上一会儿就足以将浑身冻透。
陆弛指尖颤抖着将钥匙插进锁孔中,用力拧了一下,接着打开房门。
屋内温暖干燥的空气朝门外涌动着。陆弛忙不迭地将周晏礼拉进玄关,而后轻轻将门带上。
换下鞋子后,陆弛示意周晏礼先在沙发上坐坐,而后他匆匆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端到周晏礼的手中。
水虽是掺过的,但仍稍微有些烫,周晏礼将杯子捧在手中,几分钟后,又将水杯凑到了陆弛的嘴边。
“你先喝,别感冒了。”
陆弛的鼻尖忽地又有些泛酸,他没有推脱,就着周晏礼的手喝了小半,而后才朝周晏礼摇了摇头。
于是,周晏礼又将剩下的热水喝尽。
放下杯子后,两人在沙发上缄默了一会儿,但很快陆弛就打破了这份沉静,他语气自然地说:“晏礼,你先去洗个澡吧,时间不早了。”
“家里有你的衣服,爸妈提前好几天就已经重新洗过了。”
周晏礼心里闷堵,他足足用了半分钟才从起伏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善如流地接受了陆弛的建议,他说了句好的,而后起身朝浴室走去。
待到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流水声后,陆弛终于松弛下来。他垂头坐在沙发上,先是揉揉自己的眉心,接着用力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肩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从睡衣中伸出的一截细长的脖子弯曲成脆弱的角度,就好像冰天雪地之中,结了冰的池水上一只扭曲的天鹅。
陆弛眼眶红肿,泪水从眼角溢出,而后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滚落在手背上。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这滴泪水,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才发觉自己竟然落了泪。
陆弛跑去厨房洗了把脸。回到房间后,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恍惚间竟觉得陌生无比。
物是人非,又何止是他与周晏礼之间的感情?
什么都在变。周晏礼在变,他也在变,所以感情自然也不复当初。
周晏礼没洗太久,等到浴室中的流水声停息了,陆弛便从衣橱中取出周晏礼的浴巾和衣物,而后就像以前一般,径直走进浴室。
只是这次,陆弛刻意没看周晏礼的身体,只将他的衣物和浴巾搭在了暖气片的栏杆上,就匆匆退了出来。
陆弛回到卧室,他坐在床边,心里乱糟糟的,涌动着说不出的滋味,分不清究竟是动容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
今晚,他有太多的情绪没能宣泄,也有太多的疑问亟需解答。
几分钟后,周晏礼推门进来了。他沉默着坐在陆弛身边,什么话都没说。
理智终于在他们的头脑中占据了上风。他们没再拥抱,对于他们如今的关系而言,就连牵手都是忌讳。
在这持久的沉默中,陆弛也看向了周晏礼。
这是周晏礼第一次在陆弛的眼神中看到如此深刻的迷茫与悲哀,他挣扎纠结的目光如一把锐利的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鲜红的血迹顺着利剑一滴滴落下,汇集在脚边,形成一滩红色的泥泞。
“对不起。”周晏礼忍不住说。
听到周晏礼道歉的刹那,陆弛觉得实在可笑,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要配合着笑上两声才好,可现在的他却连嘴角都扯不动了。
他只是茫然地看着周晏礼,许久过后,方摇摇头,轻声问:“为什么要道歉。”
周晏礼眼眸低垂,他抿了一下嘴,缓缓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又让你伤心了。”
陆弛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他眉心微蹙,仍看着周晏礼,却只看到周晏礼眼下的一片乌青。
陆弛心中一阵锥痛,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阖上双眼,刻意不看周晏礼脸上的疲倦,也假装感受不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颓败,最后只轻声说:“睡吧。”
小区的炮火声终于停息。透过窗户,陆弛看到天边一轮弯弯的月牙,在雾霾与乌云中时隐时现,看不真切。
他们并排躺在同一张床上,睡在同一个被子中。
两个大男人睡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床本就局促,几乎是胳膊挨着胳膊、腿碰着腿,但他们却有意地躲避着彼此的触碰。
他们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渐渐分不出你我,但他们却都显得十分局促,谁都不敢动弹,更不敢出声。
可他们都知道,对方根本没有睡着。
最后,还是陆弛先坚持不下去了。他坐起了身体,打开了床头柜上的那一盏台灯。
橘黄色的暖光霎时铺满整个卧室,照得人暖洋洋的。
周晏礼也坐起了身子,不安地看着陆弛。
陆弛没看周晏礼,他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而后做出一副轻松随意的姿态问:“你在门外等了多久,为什么回来了却不告诉我?”
周晏礼没有说话。
而在这无限蔓延的沉默中,陆弛故作的镇定就如水中的泥菩萨,只肖得片刻就原形毕露。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眼眶也跟着湿润了,他的情绪在这一刻濒临崩溃。
看着眼前的陆弛,周晏礼分明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许多坚持已久的东西被陆弛的眼泪冲刷松动。
他一时恍惚,忍不住握住了陆弛的手,柔声说:“别再哭了好不好?”
“陆弛,你知道么,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难过。”
作者有话说:
咳咳,听说大家今天得到了佩佩发的100海星,那么勤劳的华华可以拥有大家的海星嘛(o^^o)
第38章 我明明这么爱你
陆弛突然觉得好荒唐。这大半年来,他早已分不出周晏礼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他的心渐渐麻木,已无力深究周晏礼说得究竟是敷衍的场面话还是真心实意。
他只觉得悲哀。
陆弛缓了一会儿,他抽出自己的手来,擦了擦眼角,认真说:“晏礼,无论我们是否还在一起,我爸妈这些年是真心把你当作儿子的。你既然来了,又为什么不愿意进门呢?”
说完,他低头自嘲地笑笑,声音很轻地问,若是他们知道你宁愿在楼梯口一个人吹冷风也不愿回家坐坐,他们该有多难过啊。
听到这里,周晏礼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的嘴抿成一条向下弯曲的线,看上去固执而痛苦。
他挣扎许久,终是败给了陆弛的眼泪,缓慢地开口说:“今天是除夕,我想离你们近一点。”
他本不想打扰陆弛的,也不该再打扰陆弛。
他用了那么长的时间,费了那么多的力气,总算戒断了陆弛的爱。他们终于分了手,而陆弛也总算得到了自由。
这一切都很好,就算他自己落了个孤苦伶仃,那也是他一心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