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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情况不怎么好。
满头白发的御医来给受把脉时,眉头皱了许久,才满头大汗地给出了远比攻预期猜想更差的诊断结果,而其中最关键的,是受自己。
没人能治得好一个一心寻死的人。
攻听明白御医话里的意思,边听边攥紧受的另一只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青然,朕会让御医想办法,你和孩子不会有事的。”
受只是低下头,说:“臣妾谢陛下。”
为了稳定朝局,攻只躺了五天,就顶着病体重回朝堂之上。
受身为臣子之妻却身怀龙嗣之事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很快传遍了京城上下,但又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以大批人以非议皇家私事为罪名而入狱,而迅速被压了下去,京中一时间人人自危。
而还不等在此事从中作梗的各路心怀鬼胎的权贵们再搞什么小动作,他们就被,新帝以雷霆手段向下推行的以“整军”“理财”“查腐”为中心的改革运动,搞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改革旧制度,短期内必然会引来社会,尤其是肉食者阶层的剧痛,但长期来看,却是有福于百姓的千年基业。
面对那如雪花般飞涌上来的奏折,攻没有说话,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心。
他手中早就收拢了一大批贤才俱佳的臣子,他们虽因为攻夺走竹马的妻子,而或多或少对攻有所质疑,但在攻将他们全部召集密谈一个下午后,看着大病未愈却还强撑着想要推行这可谓撼动数朝格局的改革,他们最终还是臣服于理智与大局,选择听从攻的差遣,投身于攻的改革大计中。
攻外改革闹得轰轰烈烈,宫内亦暗潮涌动。
攻上朝去的第一天,太后那边便来了懿旨,传唤受去安宁宫见她。
但因为攻上朝前有和底下人交代过,无论是谁,都不能见受,所以太后的懿旨最后也只能止步于万阳宫外。
而太后那边吃了闭门羹,也再没动静。
而受对此毫不知情。
攻处理完一切,已是傍晚,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受,而是先命人换了药,才差人请受来与他一起用晚膳。
受休息了一整天,精神好一些,再加上他已换下入宫时那身布料普通款式老旧的衣衫,而是穿上了专供皇室的流云锦所制的衣衫,做工精细,衬得他眉眼似有月晕流转。
攻看愣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赞赏:“好看。”
受睫毛颤了下,道:“臣妾谢陛下夸奖。”
受这副温顺的样子在攻眼中有些刺眼。
待用完膳,攻屏退其他宫人,牵住受微凉的手,说:“青然,把你从席牧之身边抢过来,是朕不对,但事已至此,朕也不可能放手,朕会好好补偿席牧之的。”
攻握紧受的手,声音真挚地说:“朕明白,你与朕的开始并不光彩,甚至让你受了很多伤害与屈辱,但你腹中已有你我二人的骨肉,你也没法再回到席牧之身边,所以,你给朕一个机会,让我们能重新开始,好吗?”说罢,就要捧着受的手到嘴边亲吻。
可却吻了个空。
抽回了手的受犹豫了一瞬,到底没有与攻对视,只偏过头,道:“陛下今日累了一整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臣妾先退下了。”
自入宫起,受对攻的态度一直极冷淡,倒是攻,每日无论多忙,都会挤出与受一起用晚膳的时间。
可尽管攻精心照顾,可受的精神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在肚子一日日渐渐变大而变得更加衰颓,像是被腹中那团血肉吞噬了所有气血般。
有一天,婢女来唤他起床时,发现受精神极差,面色煞白,床榻上还落了红,幸好御医来得及时,受和孩子这才没有出意外。
攻听闻此消息,下朝便立马来见受,恰好遇见御医替受施针,看着受苍白如纸的脸色,攻整个人阴沉得可怕,万阳宫里的宫人们都吓得不敢大口呼吸。
御医告诉攻,受心中郁结极深,若无法解开,再加上双性人孕期欲重,一直得不到伴侣的抚慰,受和腹中胎儿都会受影响,到了受临盆那日,母子二人会有遇险。
可攻每次想主动亲近,受都会借口拒绝。
攻面上不显喜怒,可私下却做了决定。
某日,攻特许莫夫人进宫来看他。
才一个多月没有见,可莫夫人看到身形消瘦,可唯独小腹突兀地微鼓的受,眼眶忍不住红了。
虽然在攻的严令之下,受的事情没法抬到明面上,可在坊间那些人嘴中,受已成了不知廉耻的贱人,甚至更难听的话都有,但只有莫夫人知道,在这一整件事情里,最无辜最可怜的,其实是受。
可真见了受,莫夫人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只能擦着眼泪说出一句:“青然,苦了你了。”
受也很感动能在这仰头只能望见一方窄小天空的深宫里见到自己相熟之人,“谢谢莫夫人你能来看我。”
他在宫里虽被锦衣玉食伺候着,可其中苦楚只有自己知晓。
但时过境迁,即便两人心里都有很多话,但真到这个时候,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攻不让宫外之事,尤其是竹马的事传进受耳朵里。
虽然无数次心中告诫过自己不该问,但受最终还是忍不住问,“牧之他,最近过得好吗……”
莫夫人登时红了眼眶,摇头道:“青然你离开后,牧之他过得很不好……”
原来,受入宫后,出了狱的竹马先把自己关在家中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之后便整日喝得酩酊大醉,莫潮生和同僚去酒楼带他回去时,还得顺带把酒钱给一起结了。
莫夫人哽咽着说:“陛下原本是让牧之去国子监,任祭酒一职,可……”
可竹马上任国子监第一天,就浑身酒气,衣冠不整地在国子监众监生面前大骂攻道德沦丧,不配为帝,还列了攻的十大罪状,这气得攻将他又关了十天才放出来。
莫夫人纠结了许久,才道:“青然,潮生和我说过了,陛下他珍惜牧之的才能,也有意让牧之外放到江南,之所以迟迟不敢放牧之走,是但陛下他担心青然你等牧之一走便再无牵挂……”
听完莫夫人的话,受脸色愈发苍白了,他勉强笑了笑,可笑得比哭还要悲伤,枯哑说:“多谢夫人提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晚攻还是照常来陪受一起用晚膳,原本从不吃攻夹来的菜的受,第一回 没有丝毫抗拒地吃掉了攻夹来的一颗鹌鹑蛋,攻肉眼可见心情大好,重赏了御膳房。
当攻用完膳,如以往一样边批奏折,边守着受沐浴完后打算离开时,只穿了一件轻薄里衫,小腹凸起的受,却在婢女放下朦胧的床帐退下后,伸出一只皓腕凝霜雪的手,勾住了他的衣袖。
“今天天色已晚,陛下今晚留宿在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