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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灯笼照常亮,檐下有亲随和婢女守着,正在交代事宜,屋子里窗户半开,似乎还能看到萧鹤棠坐在桌案前的影子,这一下有点拖慢了东月鸯接近的速度。
她想打退堂鼓,承认不想跟萧鹤棠起争执也不丢人,因为实在是耗费精力,但是她一进院门沈冠就看到她了,和婢女一起朝她行礼,“夫人回来了。”也不知里面萧鹤棠听见没有。
东月鸯略微尴尬地点头。
沈冠说:“春日渐晴,我正与秀云商量,该将屋内哪些东西拿出来晾晾,夫人可有什么要交代的,我等一并记下,一同处理了。”
东月鸯想了想,她现在身无一物,吃萧家的穿萧家的,好像没什么私人物品需要晒太阳的,于是摇了摇头:“多谢,不必了。”
沈冠点头,继续跟叫秀云的婢女谈话,东月鸯站在一旁就显得有点无所事事了。
当然她也确实如此,实在是,她一想到要看萧鹤棠的脸色了,就犹豫要不要进去,她都可以想到萧鹤棠会是什么嘴脸对付她,怕是要说“你有什么资格谈论喜不喜欢”,年少的欢喜太不值钱了,她也不过是众多女子中的一个,萧鹤棠没什么可在意的。
而东月鸯偏要拿出来说,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东月鸯站着不动的行为过于明显,让沈冠他们都察觉到了,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忘了吩咐,“夫人?”
经他提醒,东月鸯这才回神,她不好在外面久待了,这样她的露怯昭然若揭。
东月鸯:“没事,你们聊,我先进去了。”她给自己鼓了鼓气,朝着亮处推门而入。
屋内很安静,但是刚刚还在桌案前的萧鹤棠已经不在那儿了,东月鸯走进内室,才发现他这么快就沐浴过了,穿着就寝的雪白里衣,一条修长的腿半屈着正躺在床榻上,单手翻着书卷,神情专注,连她进来都没对她多看一眼。
东月鸯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看萧鹤棠好像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愿,心里多多少少轻松了一些,但又不知道萧鹤棠是不是在搞鬼,毕竟依照他有仇必报的性子,他真的不打算开口和她提白天亭子里的事吗?
倏地,书卷忽然翻动一页,东月鸯疑神疑鬼地回过头,她发现萧鹤棠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后,便走到了屏风架子前更衣了,这时有一点响动,她都怀疑是萧鹤棠要找她麻烦的前奏。
可结果,东月鸯等了一小会,萧鹤棠好像真就只是在看书卷没有闹出幺蛾子。
一直到东月鸯在隔壁沐浴完,擦完身子,准备好就寝。
下人进来将屋子收拾干净,才退出去,东月鸯穿好衣裳准备往卧榻那里走,接着就发现内室里,萧鹤棠忽然把蜡烛都吹灭了,只给她留了外室一盏灯,书卷被随意丢到一旁,他自己安然睡去,东月鸯则要抹黑着前行。
犹豫片刻,东月鸯还是把外面的灯盏拿了进来,用来照亮内室的路,她看到了萧鹤棠早已在床榻上躺好的身影,侧着身,似乎已经睡熟了,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
烛台放到近一点的架子上,观测好距离,东月鸯将它吹灭了才慢慢摸索着向床上靠近。
萧鹤棠一向是睡在床外面的,今夜也是一样,东月鸯很怕会碰到他,把他惊醒惹来麻烦,所以尽量避开他的身躯,每挪动一点都小心翼翼,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但还是不小心踩到了他,东月鸯察觉到脚下触感坚硬,想来是萧鹤棠的腿,心里一惊,抬脚悬在半空,等着萧鹤棠发落。
然而,脚下的被褥仅是动了动,就没有其他动静了。
东月鸯松了口气,忍住歉意,将嘴闭紧,她不是有意的,谁叫萧鹤棠不等她上床了再把蜡烛灭掉,被踩也是活该吧……胡思乱想间她终于安然地找到一片空地躺下,却忘了萧鹤棠是侧身朝着里面的,是以她躺下侧过身,就听到了萧鹤棠的呼吸,她似乎与他面对面了,在黑暗中,那么近这样仿佛有点过于亲密了。
不知道萧鹤棠到底睡着没有,是否有睁开眼睛,东月鸯感觉到他气息是平和的,但是在床上还是有一种古怪而微妙的气氛围绕在他们之间。
东月鸯不安地睁着眼,灯都灭了,床帏也落下了,就算眼睛睁到酸涩还是太黑什么都看不清,只有她没缓和紧张的呼吸声跟萧鹤棠的缠绕在一起,她感觉有人在看她,可是根本瞧不出萧鹤棠有没有醒,他气息可比她要沉稳平静。
就在过近的距离,让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的时候,突然地,萧鹤棠翻了个身,像是不愿再让东月鸯的气息传过来,背对过去。
眼前虽看不到,却感触颇深,属于萧鹤棠的位置微微落空,空气一凉,他拉开了和她的距离,宛若避嫌般冷漠疏离。
东月鸯这下终于可以断定,萧鹤棠定然还没睡着,可他这么做的姿态,显然含了有意的成分,是不理她,故意和她置气?左右她没想同他好好过,也就没有要和他搭话解释的理由了吧?
如此想着,东月鸯也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萧鹤棠。
还好他们用的是两床被子,用不着争,东月鸯更往里挪了挪,直到都要贴住墙面了才肯停下。
另一头,萧鹤棠如毫无所觉一般,始终保持沉默。
直到早上,天一亮,东月鸯被窗外刺眼的光照醒,才发觉自己昨夜不知不觉就那样睡了过去。
而她身旁只留下一床空空荡荡的被褥,萧鹤棠早已不在房里。
日上三竿,东月鸯终于爬起来梳洗收拾,等弄好后便去给萧老夫人请安。
见到她来,萧老夫人和她身边的经久伺候的秋菊似乎都有些惊讶,“月鸯,你怎么还在家里?”东月鸯一脸茫然,在门槛处停下脚步。
发觉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没反应过来,秋菊帮着说:“今朝一早,祝娘子就来了,邀大姑娘去崤群山踏青,还有郎君,也都跟着一起去了,我们还以为夫人你也……”
现在亲眼看见东月鸯还在家中,这是他们没把她带上吗?
第41章
眼看萧老夫人脸色隐隐显露出不悦, 未免误会,东月鸯出声道:“是说踏青?昨夜是有问过我,是我不想去罢了。”只是没想到原来萧鹤棠不是在敷衍祝柔臻, 是真的答应去了。
难道是她估错了?他不是对祝柔臻无意,而是习惯性地拈花惹草, 舍不得人家娇娘为他伤心, 所以为了补偿祝柔臻, 这才做了踏青的护花使者?
萧老夫人摇头, 小辈们说话,家长们其实是不怎么管的, 尤其昨夜家宴上,祝柔臻都是分别跟萧蒹葭和萧鹤棠说的,声音不大, 她们又怎会注意。
但是再如何, 不带东月鸯去, 萧老夫人就有些叹气了,“这样不对,鹤棠不对,你也不对。”她说东月鸯,“你啊, 你就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