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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不罗嗦，怎么现在活得这么讲究？
我看到清单上蚊香，蚊帐，电风扇时，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现在才开春，这家伙也太败财了！
“买这些干什么？”
王邛抬起头来，“都是生活必需品，我走了以后，再过几个月你就能用上。”
我怔怔站着，老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最后我还是买了。
我把塑料袋往茶几上一放，粗声粗气地，“到时候我们一起用。”
王邛呆呆看了我半晌，笑了，“好啊。”
第七章
晚上，我拖地的时候，他靠在凳子上，咳嗽不止，摇摇摆摆，像个被肆虐的狂风掀来掀去的枯叶。我放下拖把扶住他，他一手捂着嘴，一手软绵绵地摆
了摆让我走开。
好半天，他才停了，我拉下他的手，一片血迹沿着他的掌纹流动，在手心盛放着一朵隐秘而罪恶的花。
他的脸上也被血迹晕染，斑驳骇人，脸颊愈发苍白。
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镇定，“回医院吧。”
他只说了三个字，就让我彻底崩溃。
“转移了。”他轻轻地说。
这天晚上我没睡好，思绪一会儿落在他的重病上，一会儿跳回高中时候。
王邛爱穿浅色衣服，当年在一群热爱深色男孩子中如同站在桃谷六仙里的令狐冲一样帅气打眼。
有一天晚自习结束，他和我回男生寝室时，装作说悄悄话的功夫，轻轻地亲了我的脸颊。
“不好意思，我没忍住。”他笑着说，语气里没一点不好意思。
当晚，我像丢了魂一样，满脑子都是他在昏黄路灯下模糊的笑脸，体育课上流汗时濡湿的鬓角和顺着喉结淌下来的汗。我躲在厕所
隔间，汗流浃背地任凭自己沉浸在对他的幻想里。
回寝室的时候，在走廊里我撞见了他。
他穿着人字拖，穿着背心和短裤，晃晃悠悠走来，经过我时弯了弯嘴角。
我拉住他的胳膊，拽着他进入厕所，踢上隔间的门，在他讶异的注视下捧着他的脑袋重重亲了他。
以美好的回忆为衬，残酷现实愈发无法忍受。
我转过身去，碰碰王邛，他在月光下极慢地转头看我。
“睡不着？”
“嗯，有点想你。”
他声音很轻，“白痴。”
“你说谁白痴？”
“说你。”他停了停，“不过我也是。”
我看着他，“以前虽然散了，但现在能重新在一起，也算是缘分，你说是不是？王邛。”
王邛微微正色，“我们现在没有在一起。”
我哑然。
王邛继续说：“过去的事让它过去，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我没说话，从被窝里伸出手，用力掐住他的脸颊，力道很大，王邛抖着声哀叫了一声。
“林奕，我是病人！”
“你是个麻烦精。”
我松开手，手掌挡住他的眼睛，不想让他看到我失落的模样。
第八章
从出租屋到鱼塘山差不多半个小时车程，本想一放假就带他去，却不料表妹来了通电话，说外婆去世了。
周六凌晨四点，我毛手毛脚备下了早午饭，按下电饭煲的保温键，打了通电话让李祥来照看王邛，匆匆忙忙走了。
周日晚上十一点，我回家时，王邛已睡下了。李祥还坐在我桌子前面打游戏。我拍了拍的他脑袋，拉他出来。
“他真是王邛吗？”
“什么？”
“太瘦了，我认不出来……他不是很开朗的嘛，这两天我俩说的话没超过十句。”
“他病了。”
“我知道啊，没想到这么重，是不是快不行了？”
心中最隐秘的担忧被一语道破，我不安且愤怒地扬高声音，“你他妈才不行了！”
李祥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对着我重重一捶，“你他妈有病啊！”
“话别乱说！”
“知道了，”李祥嘀嘀咕咕的，“这几天急缺钱，一千块什么时候还？”
“明天发工资，下午给你送去。”
李祥松了口气，“行，那我回去了。”
下周一发工资，几千块到手，还了李祥那一千，还有厂里女工的四百，剩下的交房租，生活费寥寥无几，我该想办法再挣点钱。
毕竟王邛这家伙想买笔记本，动辄几千，我一时半会儿真拿不出来。
一筹莫展，我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忽然想起打火机在早上被还在读二年级的外甥女丢进水塘了，无奈地叼着烟进了门。
在床头柜翻找的功夫，王邛醒了。
“你在找什么？”
“打火机。”
“别找了。”
我抬头看着他，他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我扔了。”
我皱着眉头想说点什么，他倒抢先我一步。
“林奕，下个星期六，你带我去爬山吧。”
“好。”我说。
“你什么时候发工资？我想要笔记本写点东西。”
我惊了，“纸质的笔记本？”
“对。”
我默默在床沿坐下，有点无语又庆幸，好比误闯虎穴，九死一生，忽然看到老虎是个蜡像般如释重负。
“我明天就买。”
“别忘了买笔。”
我悻悻回头看他，“这个我知道。”
王邛莞尔，不再辩驳。
第九章
我快速洗漱完，脱了衣服，躺进被窝伸手抱他。
王邛贴过来，抬起头，亲了亲我。
我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在黑暗里瞪他，只听到他的笑声，“刚才有点痛，现在好多了。”
我低头，在他唇上辗转了片刻，他挺立的鼻尖抵着我的脸，我偏过头去，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唇舌，鼻尖很烫，像是曾在这年轻身体里蓬勃燃烧的火焰正在竭力发出最后一点足以灼伤人的热力。
我的身体着了火。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立马松开了他，尴尬地想转过身，王邛轻轻搭住我的胳膊，手沿着我的手臂向下滑。
“我帮你。”王邛说。
“不，不用了。”
我慌张地想挣脱他的手，却不知道病重的他竟如此有力。
背上已经有了薄薄的汗，他贴上来，轻轻地舔了舔我的背。
我咬了咬牙，握住他的手，点亮床头柜上的夜灯，转身看他。
王邛依然笑着，笑意却有些向下挂，我眼前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模糊，耳边像穿过一阵呼啸风声，晃晃悠悠扯着我朝着天上蹿。
“晚安，林奕。”
“王邛，晚安。”
第十章
一大早，我趁王邛还在熟睡，到小学门口挑了本随手挑了本笔记本，匆匆赶去上班。
中午回去时，王邛倚着床头正在睡觉。我把本子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