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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想过,她不过是个女人,谁愿意做她的铜墙铁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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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这样?!”允元焦虑地在大殿中踱步,“朕不是让你们好生看管她的饮食起居吗?怎么——怎么会这样?!”
几个心腹大臣面面相觑,最后,是站在后头的掖庭令小心翼翼开了口:“禀陛下,前些日子,汝阳侯给……给高夫人进献了一些地方小食,臣等都一一验看过了,没有毒性,但是……但是高夫人毕竟每日都须服药……”
“行了,朕明白了。”允元大袖一挥,“赵光寿!”
赵光寿一个激灵,“奴在!”
“派神策军,包围迎仙殿和城中郡邸,捉拿汝阳侯及其妻小,下诏狱!林芳景,立刻草拟檄文,汝阳侯庆德,悖天逆理,毒杀亲母——”她顿了一下,“不,要从头写起:他自入京之前,已不安于室,埋兵城外,已为朕神兵所诛,如今孤注一掷,竟毒杀亲母,悖天逆理,骇人听闻,人神宜共殛之!”
林芳景飞快地记录着,快到连握笔的手都在发抖。外边还是冷肃无雨的天气,长安城犹在黎明的静寂之中,可谁知道,再过几个时辰,一切会成什么模样?!
“埋兵城外”,无疑是殿中绝大多数人都从未听过的大事,却被允元如此迅速而轻快地说出了口,一时惹得几人交换了眼色。
赵光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高声接旨,心想幸好昨日陛下去了趟乐游原,汝阳侯埋伏在城外树林的那些兵马,昨日已吩咐京兆尹去处理了,或许半夜已有了一场恶战,却还没有捷报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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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俱各领命而去,大殿上的空气沉闷着,殿外的灰云之间竟不时劈落几道闪电。
勤政殿与迎仙殿,相距也不过几座庭园,若是赵光寿动作得快,午前应能将庆德押过来了。
允元坐在空荡荡的大殿正中央,双手交握抵在眉心,一言不发地等待。
忽而有一件长衣落在她身,她转头,却是杜微生来了,他道:“臣看陛下的政事已处理完了,来给陛下添一件衣裳。”
允元攥紧了衣角,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男人。
时间愈来愈无情地流逝去。
赵光寿绝不应该花这么久。
就在这时,有太医在外求见。原来今日,是每月两次给勤政殿送药的日子。
允元冷漠着脸一言不发,是杜微生走了过去,将药盒接过,又耐心地听太医解释了半天药理,再礼貌地送他出了殿门。
杜微生回来时,允元冷不防地道了句:“那是朕的母亲,他凭什么杀?”
杜微生一怔,却见允元目视前方,好像根本不是在对他说话。
这一刻,在允元的野心与苦难面前,他似是成了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陛下!陛下,不好了!”是赵光寿身边的一名小宦官连滚带爬地奔了进来,“兵部,兵部黄尚书统领了汝阳侯的亲兵,从北门闯了进来!眼下,眼下正在迎仙殿旁与神策军交战!”
允元蓦地站起,杜微生刚刚给她披上的长衣也滑落下来,“赵光寿呢?”她厉声。
“赵公公,他分了数百人在迎仙殿,带着剩下的神策军都去郡邸了!”
沉默的一刹那间,又一道白日闪电从殿门外劈落。
允元的肩膀奇异地放松了下来,她甚至笑了,“好,赵光寿做得不错。那就是还有两千人,在宫外了。”
二十二 天命所归
他反手握紧她的手,“陛下一直是陛下,众臣万民,天下苍生,都在陛下的掌中。”
敦德二年九月廿九正午,兵部尚书黄汝训张出檄文,言当今圣上,弑父母,逼兄长,篡大统,禽兽之行,不可以为天子。领城内亲兵上千,闯入太极宫北门,到迎仙殿迎接被囚禁的汝阳侯。
与此同时,神策军也发出了声势上不遑多让的檄文,称汝阳侯弑杀父母,图谋大统,大逆不道,神人共殛,迅疾包围了城中汝阳侯一家老小所居住的郡邸。
长安城中无人预料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是因掖庭宫里关押的前朝皇后高氏骤然暴毙,死状凄惨,以黄汝训为首的一众老臣将新仇旧怨统统放在一块儿算,非要接汝阳侯重新登基为帝不可。太极宫原本禁军不多,守卫最森严处乃是刚刚增援了数百神策军的迎仙殿。是以从正午到未时,一路摧枯拉朽而来的黄汝训带兵却在迎仙殿外那方寸之地与禁军鏖战了整一个时辰,才终于见到了汝阳侯。
汝阳侯庆德披着大氅从迎仙殿走出,看起来却似有些疲惫,他扫了一眼尸骸遍布的白玉阶,压低了声音微微发狠地问:“勤政殿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自清晨连发数道诏令之后,皇上——她便没有什么动静了。”黄汝训拱手道,“赵光寿带着神策军主力,已被引去了城中郡邸。”
庆德将大氅往后一振,哗啦啦地作响,纵是那一副骨瘦如柴的身板,到底显出了几分天家气势。天边浓云密布,从早上就有闪电落下,却直到此时仍不落雨,只闻滚滚的雷声似嘶吼在众人心上。还有六百多的兵马,却没有一个人做声,只见甲光相映,矛头冷亮地指着苍穹。
他已经离开那御座近三年了,但他仍旧觉得自己是这天下的主人。
“好。”他放松下来舒了口气,和和气气地笑了,“那就去见一见孤的小妹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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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下,百余名侍卫排布开来,傅掌秋站在最前,见了汝阳侯,也不跪不迎,只是微微抬起了下巴。
汝阳侯走到她面前,笑道:“还劳这位……通传一声,哥哥求见妹妹,臣子求见皇帝,当是理所当然。”
傅掌秋冷漠地道:“没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兵士们沉沉的脚步声伴着雷声,缓慢如鼓点般在这勤政殿四周散开来。
“此处已被包围了。”汝阳侯笑,“不过一座宫殿而已,也并非什么金汤城池,难道还能与孤打消耗战么?孤说求见,乃是给她留一个余地,还望她能想清醒些。”
“汝阳侯!”傅掌秋厉声,“当今陛下乃天命所归,你既已禅位,便当归国安享晚年,怎可以人心不足,得陇望蜀!”
“若不是她逼我!”汝阳侯却也抬高了声音,眼目中瞪出了血丝,“我又何尝到这地步!你让她出来,好生说一说,六年前,父皇是怎么死的!视她为掌上明珠一般疼爱的父皇,是怎么死的!我早知她心如蛇蝎,才会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来,但我没有料到,她连已经沦落在掖庭宫的疯了的老母亲都不放过!”
他那双尖锐的目光忽然盯住了傅掌秋,像是想起了什么,竟至于狞笑起来,“啊,是你……六年前,是你去接她的?那你也该知道了,她在弑杀了亲生父亲的当晚,是怎样跟男人鬼混在一起……”他突兀地笑了一声,“四个,男人。”
像是与他这句淫猥的话语相呼应,天边骤然落下了一声冷雷。
傅掌秋容色乍白,长剑“唰”地刺向汝阳侯那张自大的脸,汝阳侯侧身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