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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得很轻。

“去年冬天。”他答得很慢。

李西城没再说话,像是陷入某种沉思,杭水缓了一会儿,哑声道,

“最近几年都没有下雪,可是去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整个北方几乎在同一天下雪了。很特别是不是……嗯,那天,你在哪里?”

“北京。”

杭水一怔,心脏随之一点点钝痛起来,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眨眨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去了五台山。”

相识得很短,分别得却很长,再见面,两人之间有太多空白。爱情成为了彼此的拉锯战,成为了自我的保卫战。

只不过,枪炮雨林里,杭水在开战的瞬间便缴枪投降了。他不喜欢试探,不喜欢迂回,他近乎果敢地傻傻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他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李西城,我赴约了。

那个少年一直没有变过,一如往昔的勇敢、无畏,一往无前地爱着一个人。

李西城的眼神却落在远方,放空一样失焦,良久,呢喃般低问,

“为什么?”

杭水张了张嘴,没想到他会这样发问,有些茫然,也有点生气。他想,李西城怎么能把这都忘了呢,却还是耐着性子道,

“因为,我们有过一个约定,我们说好要一起——”

李西城却突然偏过头径直望向杭水,眼睫如鸦羽,那双眼睛里没有流露出遗憾或怨恨的情绪,反而像是在提醒杭水一个他不小心忘掉了的事实。

“杭水。”他温声唤他,停顿片刻,才缓缓道,“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既然分手了,约定就不算数了,因为只有情侣之间才会约会。

那么为什么要去五台山?

李西城不知道杭水为什么要这样,一边绝情得近乎无情,一边又很在意自己的样子,还主动抱他,好像没有他不行。

明明他亲口说了不喜欢李西城,说了让李西城很受伤的话。

但他自己……也很不像话。理智上知道不应该,却控制不住自己,一见这个人就追着跑,一看到他哭就跟着心里难受,费了不知道多少劲儿才克制住将人拥入怀里的欲望。

“可是,你写给我的承诺书里,说了不和我分手的。”杭水半天没说话,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看上去执拗又认真。

他知道自己这样堪称胡搅蛮缠了,很幼稚,也很矫情。可他就是认为契约是有效力的。事实上,他也只有这个筹码了。

杭水不是笨蛋,他对李西城的情绪觉察一直很敏感,从见面以来,那种感觉就隐隐浮现在心底,他试着忽视,却无法自欺欺人——

他觉得,李西城好像没有想再跟他在一起了。

可杭水还是喜欢李西城啊,喜欢得要死,所以他只能像顽劣的孩童抓着心爱的玩具不放一样缠着李西城。

李西城听后垂眸轻笑,声线还是很温柔,还是像往常一样宽容着杭水的孩童心性,但也残忍地用另一种方式戳破了这层回忆旧纱,

“那,承诺书在哪儿呢?”

杭水的唇毫无血色,脸色刷得变得煞白。

如果李西城质问杭水为什么当初一声不吭地消失,杭水可以跟他解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自己的身不由己。

可是李西城好像并不在意了,他没有指责他的不告而别,只是平静地叙述他们之间已然既定的缺憾。

草率的分离,带不走相爱的证据,连他唯一拥有的项链也被不小心弄丢了。

过程似乎并不重要,反正结果就是这样了。

杭水摇摇头,“是我没有保管好。”咽了咽喉咙,艰涩地开口道,“嗯,你说的对,分开这么多年,我们早就不是情侣关系了。”

一字一字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他说得很慢。

“那,那你现在还单身吗?你有别的喜欢的人了吗?”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低压,杭水顾自发问,语气状似轻松随意。

李西城眼神微微一滞,却并未接话。

杭水盯着自己的脚尖,只好硬着头皮若无其事地自说自话,

“呃,我长大了很多,不会像以前那样任性了。如果,如果你觉得,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会愿意再跟我试一试的话——”

那么,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杭水说不下去了,直白的话跑到舌尖又被自己强行咽了下去。

静默片刻,李西城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响起,说出的话却恰如惊雷轰炸过境,

“我们分手后,我和其他人交往过。”

话音刚落,他侧过脸看杭水,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底暗流深涌,

“这样,也没关系吗?”

杭水明白,对于李西城这样的人来说,和别人交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在某一刻,彻底放弃了杭水。他给了别人那把曾经只属于杭水的钥匙。

杭水的心一瞬间钝痛,胸腔那股巨大的窒息感顺着骨髓传达到四肢百骸,手脚跟着发麻。

可他还是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嗯。”

怎么会没关系呢,他心里难过得要死。只不过,比起这个,杭水更害怕的是,再也见不到李西城。

仅此而已。

像是要为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提供验证,表现出自己如今已经是一名成熟、懂事的恋人了,杭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仿佛对李西城过往那段情史不甚在意。

李西城有些失神,垂眼想了片刻,掩去眸中心绪,很慢地摇摇头,他对杭水说,

“还是算了吧,我不想了。”

落字有音,他说得很轻,却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冷感。

在李家村的时候,杭水常常吃醋,李西城从来不会觉得杭水任性,因为他知道那是因为杭水在乎自己。

可是此刻,杭水的浑不在意让他觉得,他找自己复合,大概只是他寂寞无聊时的消遣行为。

李西城不是任人挥之即来招之则去的小猫小狗,他不愿意再因为别人的一时兴起,轻易给对方再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为此,他刻意无视自己再听到杭水的话后陡然加速的心跳。

兰因絮果,不恋逝水。那颗纯粹敢爱的心终于还是蒙了尘,变得防备,变得理性。

李西城将手帕放在他们中间的木椅上,而后屈膝起身,迈步要离开。

却是一愣,李西城低下头,怔怔地看腰间突然多出的一双手臂。

“——你还要我怎样啊?“耳畔是带着哭腔的声音。

身后的人紧紧箍住他的腰,勒得有些发疼。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男孩脸上的泪水很快濡湿了自己肩背那块西服布料。

“你以前很爱我的。”他哽咽道,坠着水汽的声音含糊又委屈,“现在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在杭水看不见的地方,李西城的眸光闪烁得厉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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