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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梢略微凌乱。
冷水浇脸,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白的手指却仍不停颤抖,心乱得像有一千只蚂蚁在心脏里肆意爬行。
他从没有这样无措过。
朝思暮想,朝思暮想。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他反复用指尖掐紧拳心,疼痛感让他清醒,只因他害怕这一切是他的一场梦。
可他知道,发生的这些事情是真实的。
他想起谢师允那些碎片叙述,逐渐拼凑出了一张模糊却清晰可见的拼图。
四年前,李西城踏足北京,入驻风帆,成为一名设计师。同一年,杭水被迫远赴英国留学。
一年前,他摆脱桎梏重回北京,李西城却离开了风帆,独自去往欧洲采风研学。
命运有一股神秘莫测的魔力,让该相遇的人相遇,又让他们在彼此的地图里恰好错过,在等待中绝望。
直至——
他们的力量冲破命运部署的围城,他们的生命线在这里再次交汇。
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杭水擦干脸上的水珠,打理好头发,转身朝剪彩现场走去。
一步一心惊,一步一心悸。
现场人潮涌动,讨论声此起彼伏。外界的嘈杂声中,他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
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蓦地灰飞烟灭,消失不见。
台上的人长身鹤立,身着一袭笔挺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清冷俊逸。
对方正侧着脸微微低头,俯身倾耳,认真又专注地听着身边女孩的喁喁耳语,下颌线像用工笔勾勒过一样。
那年风吹麦浪,他与他隔着麦田对视,从此便不可自遏地跌入那双眼睛,只因它像海底一样纯净而深沉。
如今,时隔经年,他再次站在他面前,却好似隔着银河,雾里看花,陌生又迷惘。
他们之间,隔着人山人海,物是人非。那是一种万水千山的近,和近在咫尺的远。
他改了名字。怪不得,杭水怎么都找不到李西城,他甚至冒着风险动用了一部分人脉调查搜检。
息尘,息尘。前尘已息,往事随风散,昔日爱人已成故人。
他叫杭水,可事到如今,他的心早就是已经干透了的河。
顷刻间的滂沱,心里下了一场雨,又冷又痛的痛感滚过心尖。他的脸苍白得像水里刚捞出来会睁眼的浮尸。
台上众人在主持人的安排下联袂剪彩。彩带轻飘飘地跌落在地上,场上随后响起了阵阵掌声。彩带礼炮声中,标志着活动结束的背景音乐缓缓响起——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空中彩带飘扬,金色的碎片洒落在台上那人的头发上。他微微低头摇晃,发丝摇曳,伸手拂落,星如雨。
“梦想着偶然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五台山的雪夜,有人双手合十,暗自祈祷。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水木前缘。那一年,让一生,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如同受到某种感召,台上的人微微抬眸,穿过人群,回望那道凝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对视的那一秒,他浑身血液瞬间被凝固一般,竟动弹不得,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心头那根弦毫无预兆地崩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
第44章 你以前很爱我的。
【?】
异国他乡的那段日子,不知道是出于心理暗示还是怎样,李西城总是在不同肤种的人群中瞥见长得酷似杭水的人。
有时像的是背影,有时是侧脸。
阴雨连绵的德国街头,一闪而过的那道身影,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经举着木柄伞大步追了上去。
对方回头之际,却是一张陌生的华裔脸庞,表情看起来十分惊讶。
李西城顿了顿,说了声抱歉。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人却叫住他,
“嘿。”
李西城回过头静静地站在原地,层层雨幕下,男孩抬高伞缘,露出清秀的五官,挑眉道,
“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酒吧,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你喝一杯?”
天窗漏下的光斑打在杭水苍白带泪的脸上。没有遮拦,不是错觉,这一次,李西城不会认错人。
是他。
四年不见,他长高了,瘦了很多。还是很好看,褪去婴儿肥的脸颊漂亮得比馆内所有艺术品都要夺目。
他扯起嘴角冲自己笑,柔弱中带伤,看起来比哭还要难过。
人群的目光聚焦在李西城身上,记者媒体的麦克风堆着杵在他肩前。李西城却仿佛听不到他们的答问般,置若罔闻。
事实上,他几乎耳鸣,无力思考。
他们就这样隔着人群、喧闹、闪光灯而遥相对视。不知过了多久,杭水偏过头,像是有些难堪,很用力地擦擦眼睛,唇线拉得平直,转过身很快地往人群外走。
李西城没有犹豫地迅速向众人吐出一句“抱歉”,三步并两步地下了台阶,追了上去。
杭水坐在馆外长廊尽头的长椅上,背影看着很乖,安安静静,毫无异样,凑近了才能发现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空旷的空间里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有人在靠近他,一步一步,迈得不快。
那道步伐在他身边停了下来,男生在他身侧坐下,两个人的肩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谁都没有开口,长久的静默蔓延在空气中。
杭水低着头,嘴唇被他咬得留下道道齿痕。朦胧泪眼中,视线内有人递来一张深蓝色手帕。滚烫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一滴滴地砸在那只骨骼分明的手上。
杭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抬起通红的眼睛直视李西城,猛地展开手臂抱紧他,双手死死缠住他的脖子,脸蛋埋在他的颈窝里,任凭自己的眼泪顺着他的黑色衬衫流淌进肌肤里。
他闭着眼睛嗅李西城的味道,感受他的衣襟里传来淡淡的冷香。
时间静静流淌,杭水的动作却逐渐变得僵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桎梏——李西城任由他抱着他,任由他的眼泪打湿他的衣服,却唯独,没有回抱他。
他像一座雕塑一般,凝视着杭水的失控,仿佛只是杭水一个人在上演某种黯然的独角戏,而他只是台下的一名看客。
满腔爱恋徒然被一桶冰水浇了个透心凉,杭水无措又慌乱,低眉垂眸,袖子里的拳心攥得生疼,嘴唇微启,却说不出话。
“你回国了。”李西城低头,指尖轻揉手帕,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尾音略有点沉。
“嗯。”气息尚不稳,带着浓重的鼻音。
“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