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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揭开,里头是十来只金镯金环,缀着无数小小的金铃铛,都用纸团塞了铃芯,因此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小铃儿的声音虚弱极了,但倚着长榻,却向钟世琛柔柔作出一个笑容:“公子大仇得报,往后还可以同小铃儿快活地度日,小铃儿高兴。”

仿佛这些铃铛,都不是欢场作乐的淫具,而是未来光明美妙的期约。

钟世琛的眼神终于动了一动。他握起小铃儿的两只伶仃手腕,看了一会儿,将金环给他一只只戴上。再是两只莹白脚踝。小铃儿原在笑的,渐渐地脸红了,双手双脚都不敢动,眼波里盈盈泛出幽光,如夜下的湖水,珍重地回旋。

“公子。”他怯怯地叫。

钟世琛突然抱住了他。动作之大,那被闷住的铃铛仿佛也都齐齐震颤。

小铃儿怔了一怔,伸出手,拍了拍钟世琛的背。

钟世琛抓着小铃儿的衣衫,脸埋进小铃儿的肩窝。许久,小铃儿才觉出自己肩上衣衫已湿透。

*

长天外,野草低伏,霜雪渐融。

陆梦襄已同父亲会合过,分了五万南军,特意绕过了李劭把守的隘口,趁夜向叛军营地围袭而来。叛军昨夜大胜,欢欣鼓舞,戒备松弛,后半夜时,值夜的、斥候的,早已一个个被解决掉了。

陆梦襄没有骑马,与步卒们一同伏在高地草丛中,望见钟弥所在的主帐外已无人把守,篝火也都熄灭。“得手了。”她压低声音道。

正因得手了,才会这样寂静。

“下桐油。”

早已备好的油桶开了盖,从山坡上轻悄悄地推落。昨夜微雪,地面湿滑,只消轻轻一使力,油桶便一个接一个骨碌碌滚进叛军营地,桐油汩汩往地势低的壕沟里涌流。桐油里掺了硫磺、烟硝,不惧雪气,一旦沾了火星子,便立刻噼噼啪啪地爆裂开,直将那看似天堑的战壕烧成了一道火蛇。昨夜起的大风仍在呼啸,火蛇趁风狂舞,肆无忌惮飞入半空,仰着火红脑袋窜上壕沟后的一座座大帐。

叛军们终于从睡梦中惊醒。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这样的天气里还能起火,大惊失色地奔去报信打水,企图灭火。至于那些在壕沟中守夜的,早已烧成火人往营地里惨叫逃窜,其他叛卒避之不及,凄惨地乱成一团。

“若不是昨夜有雪,我们都不必下场了。”陆梦襄双眸冷定,望了半晌形势,从草丛中一跃而起,接过一把长刀。她身边的士兵们全身都淋了水,她自己也清水扑面,双眸如洗过一般发亮。

“走,去迎接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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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第二更

第106章 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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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依天子钧意,李劭一部本来只需以逸待劳,守住隘口的必经之地,等叛军按捺不住要破围,再一举歼之。因此士兵们枕戈待旦,当山下大火烧起,立刻就急急禀报了主将。

李劭连甲衣的绑带都未系好,趿拉着靴子奔将出来,正见那河岸上的火蛇刚刚成形,要向叛军的大营扑去。

“这是什么人?!”李劭惊得几乎大叫出声。

卫兵在一旁却只问:“将军,我们还照原案行事吗?”

李劭两手握拳,脸色不定,心中的激动和慌乱两相交战,一时竟不能给出确切的指示。冲杀进敌阵的士兵看起来穿着南军的服色,但据他所知,带领南军回朝的陆长靖理应还在百里之外!

“将军!”又有士兵来报,“钟左丞不见了!”

与眼前的战阵火光相比,区区一个文臣的失踪就微不足道了。李劭挥了挥手,仍望着山下,沉重又焦灼地踱了几步。

他想不明白南军是如何插上翅膀飞到眼前来的,正如他想不明白,身在敌营的齐王,怎么还能伸出长臂,指挥着陆长靖的南军前来救驾。

齐王,齐王……他想起出征之前,由皇帝主持的一次次集议。皇帝怀疑他,因此要御驾亲征;皇帝又爱怜他,因此要御驾亲征。但皇帝不知齐王已经有这样大的本事……

李劭的叔叔早年便娶大长公主为妻,李劭在大长公主庇荫下长大,自幼目睹着皇亲国戚间的倾轧,此时的所思所想,也不同于一般的武将。皇帝、齐王,不都是姓梁吗?何况皇帝为了齐王临阵弃玺,下马受囚,其情意之深,三军皆见。不论齐王还有什么后招,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灭了叛军。但自己最好是不要做出头的那个……

“将军,怎么办?!”

手下仍在问他。

南军兵士已经冲入敌营,为首的将领身形纤瘦但灵活,倚马挥刀,左奔右突,很是飒爽——但李劭并不能认出那人是谁。

形势已渐渐明朗了。

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出兵,救驾!”

*

外面的喧嚣声愈来愈响,愈来愈密,间杂着硫磺硝烟的气味与透出布料的火光。怀枳心中疑窦丛生,安抚了会儿弟弟便向帐门走去,弟弟在身后天真地问道:“是李劭吗?”

怀枳无法确认,皱眉不语。

毡帘哗哗作响,也不知是因大风还是因火势,怀桢只一望便缩了脖子:“这火会不会烧上来?”

怀枳道:“此处地势较高较远,一时倒烧不上来。我没有看见李劭……”

怀桢一笑打断他的话:“那还要谢谢钟老贼给我们安排的好地方了!”

怀枳看他一眼,掀帘便要出去,吓得怀桢忙去拉他:“你做什么!混战之中刀剑无眼,何况你还没看见李劭!”

“那也不能在此处坐等着。”怀枳道。

心里发急,嘴上口吻就变得强硬,带着思索的目光也变冷——其实怀枳在过去一贯是如此的。怀桢委屈地瞪他一会儿,突然偏过头去咳嗽起来,仿佛是有烟气飘进喉咙,让他呛着了。怀枳这才意识不妥,忙给他拍背,他却将哥哥一推:“出去,你出去!”

怀枳焦头烂额,其实他身上乌糟糟的,本也不应贸然出去,只是心中不安,攥住怀桢的手,不知如何是好。渐而更生出一种恐慌:好像自己被弟弟拿捏住了七寸,却不知那铡刀要何时落下。脑中甚至飘过一道似有若无的想法,想自己不该将要害都暴露给弟弟的。自己一向将得失利弊算得那样清楚,就算真有一日算错了,也不该让弟弟知道。

他对自己的爱,有很深的戒惧。过去藏了太久,都要忘了它是存在的,如今血淋淋活生生挖出来,自己先不愿相认。

“哥哥。”怀桢软了声气,倚住他肩膀,发丝柔顺地缠落下来,“我们只能坐等着。大概也不需很久,一切就会见分晓了。”

他的话音里有某种旷远的、决定性的意味。

“阿桢。”怀枳低头,嘴唇轻掠过怀桢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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