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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得了天下膏腴之地,从此可高枕无忧了。”
“什么膏腴之地,不过咸卤盐泽。”怀桢也欠身,若含深意地微笑,“泗水地近中原,良田广斥,才是好呢。”
冯令秋脸色微变,连梁怀栩也不由得惊疑扫了对方一眼。难道怀桢当真人心不足,要贪自己那块贫瘠封地?——抑或,这还是皇上的意思,要从异母兄弟手中收权?
冯令秋心念电转,强笑着接了话:“天下舆图,都在殿下胸怀,殿下为了大胤、为了皇上,真是所计深远。”
怀桢却认真地看着她道:“我哥哥一个人在上面,孤单得很。我不帮他,谁帮他呢?”
冯令秋讥刺道:“殿下养兵千日,身中利箭,也要将亲哥哥推上皇位,这般大公无私的情义,确是令人感动。”
怀桢睁着眼睛,无辜地眨了眨:“你说什么,大公无私?不不不。”他大摇其头,还凑近来些,对着冯令秋小声道:“我哥哥啊,他才是我最大的私心。”
冯令秋脸色一凛,后退一步,怀栩连忙将她扶住,低道:“你的身子——小心一些。”
冯令秋无措地站直,却推开丈夫,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怀栩面色微僵,收回了手。
怀桢看着这对貌合心离的夫妇,嘲讽地笑了笑,径自转身,背向人群与宫殿,竟要向外走去。
怀栩惊道:“六弟,你去何处?”
旁边不少官员都看见怀桢离开,尚惊愕间,冯令秋又婉转开口:“大典之后,还有盛筵封赐,齐王殿下是嫌腻了吗?”
怀桢回头,看着黄昏的日影里,冯令秋那高高在上而温柔矫饰的面容。
他忽然觉得,哥哥同她才真是天生一对。自己怎么就把这一对给拆散了呢?
其实冯令秋说的也没有错。自己为了哥哥,殚精竭虑,出生入死,最后还要配合这一君众臣万民的表演,向那看不清面目的哥哥山呼万岁。
这不是同前世一样了吗?
他才不要做前世的梁怀桢,那是个蠢人。
“很腻啊。”怀桢于是盈盈地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虎牙,“哥哥知道我贪玩,才不会怪罪我。”
语罢抬足,竟便毫不在意地从众目睽睽的队列中离开。
*
漫长而繁冗的典仪持续至夜,未央宫红烛高烧,华光流离,咸宁元年的第一场元正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怀枳换了赤色常服,佩金刀玉印,步入前殿,礼官便宣布开筵。中常侍留芳捧起长长的诏书册,宣读今日对文武公卿的赏赐。
“封,齐王怀桢——”
宦官们尖细的嗓音一道道传了下去,震彻殿宇:
“封,齐王怀桢——”
许久,却无人应。
怀枳坐在上首御案之后,一手支颐,慢慢抬眼,扫过殿内殿外的上千名公卿。汲汲营营的人群中,并没有怀桢的身影。
“封,齐王怀桢——”
众大臣渐渐停了喧哗,寂静之中,透出几分惊骇。
——齐王竟不在?
丞相冯衷避席请道:“陛下,齐王不在席中。”
泗水王后掩口道:“方才见他,他说要出宫办事,似乎是同陛下禀报过的。”
长公主鸣玉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忍不住咬牙。这父女俩是朝堂上的老狐狸了,所有人都发现了的事实,他们还非要一唱一和地当众宣一遍。自己也不得不侧席奏请:“皇兄,六哥哥方才还在的,想必有什么要紧事耽搁了,或许这封赏再等一等……”
“无妨。”怀枳目光微动,终于对鸣玉温和地开了口,甚至带了几分笑意,“鸣玉,你也听听,朕的诰命写得如何。”
冯令秋被噎了一下,欲盖弥彰地喝了口水。冯衷的面子被高高挂起,无人理睬,只能自己慢慢地膝行回去。
于是无人来领赏的大殿上,中常侍留芳还是将诏旨郑重其事地读了下来——
“齐王怀桢,为朕同胞,出宣朕命,入化朕土,贞从天运,忠翊王室,本朝首功,不可复加。太史望气,卜以蓍龟,齐王为吉,太一为证,永为兄弟——”
永为兄弟。
留芳宣旨完毕,久安跪伏在地,将红槅案高举过顶,案上摆有两只黄金制的酒盏,与一把翡翠柄的小刀。皇帝接了,往自己手指一划,便渗出如缕的血线,滴落在两盏酒中,自己举起了其中一杯,又往另一杯上轻撞了撞。
大殿中回荡这空空的一响。
望着那杯无人来接的酒,他好似在笑,笑那不省事的弟弟又同他闹脾气了。但他总会让弟弟看见的,这么盛大的场合,这么庄重的誓言,他只许给弟弟一人而已。
于是他双手端起金盏,朝满殿公卿遥遥一敬。大臣们皆离席举杯,高呼:“恭祝皇上、齐王,永为兄弟,与天地寿!”
鸣玉也跪伏下来,以头磕地。心中仍感不安,与众臣一同抬头时,却只见皇帝那温柔款款的微笑。
没有人回应他的温柔,没有人理睬他的微笑。所谓的海誓山盟,不过他一个人的表演。
君臣同心、其乐融融的场面下,她的手心却渗出汗水。六哥哥,到底去了哪里?他就不怕……激怒了皇帝?
——还是说,他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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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奖竞猜怀桢去哪里了!哥哥:我心里清楚,但我不想说
第59章 逐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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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左丞钟世琛,因族人谋逆,停职待罪,家中却灯火煌煌,暖意融融,并不比承明殿中的热闹逊色几分。
怀桢将一身繁重的冕服都扔给了门口的老仆,只着一袭缥青单衣,掀开帘幔,赤足踩进那寻欢作乐的厅堂,里头原来只有两人而已。
钟世琛打扮得很古怪。他穿着素白麻衣,敞着衣襟,头戴一顶歪歪斜斜的孝帽,却正捧着一壶酒要往小铃儿口中灌。小铃儿又慌又笑,推挡之间,酒液四溅,薄衫湿透,铃声也密密麻麻地跳起来,像碎了满地的珍珠。
钟世琛斜眼看见来人,却不意外,只是轻笑:“齐王恃宠生骄,罔视朝廷,连天子的封赏都不去领,这可要惹来滔滔物议了。”
“这消息传得倒快。”怀桢在他面前盘腿坐下。
“你都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你。”钟世琛漫不经心道。
怀桢自去取来新的酒壶,“噗”地拔出酒塞,抬眸朝他一笑:“得宠必定生骄,这有什么稀奇。”
他说得轻松,好像在品评别人的事一般,倒惹钟世琛一怔。钟世琛摸了摸鼻子,道:“要是皇上抓奸到我处,我可兜不住殿下。”
“他不会来找的,他身段高得很。”怀桢挑眼睇他,忽而又凑近些,将手中酒盏去碰钟世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