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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面,好不好?”
“……”怀桢似是思考了很久,“母妃是被父皇赐死的。”
“……是。”
“不是钟家,不是钟皇后。”怀桢道,“是父皇啊。”
怀枳已听不明白他的话,内心隐隐有种抓之不住的焦躁感,如一个个虚无气泡浮出水面。他道:“那又如何?父皇也崩了。从今往后,我可以保护你了。”
怀桢竟尔笑了笑。
黑暗之中,怀枳没看清晰,正觉后悔,怀桢忽而转过身,对着他,将唇贴在他下颌,像个孩子一样亲了一下那新冒出来的细碎胡茬。
“哥哥。”他的声音轻盈,“你喜欢我为你准备的东西吗?天下四方,我都不要,都送给你了。”
于是怀枳的心再次安顿下来,安顿在弟弟这柔软天真的眼神中。
“当然。”他哄着弟弟道,“哥哥有了天下,又有了你。哥哥很满足了。”
怀桢道:“明日我们就回去。”
“嗯。”怀枳应道,“明日就回去。”
“哥哥晚安。”
怀枳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说这么幼稚的晚安。他听话地闭上了眼,顺从地跟随着弟弟的温柔,乘波逐流,往梦乡去。
这些天来,面对着生生死死,所有的劳累、焦灼、困顿,都化作轻烟飞散了,在弟弟的身边,他像是漂浮起来,永远不需要着陆。
风雪终于将火堆扑灭。
怀桢在哥哥怀中,睁着眼睛,望向无穷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雪花在风中飘旋。
母妃死了,这一回,他们没有争吵。
风雪,黑暗,山野。一切都像是最后的、不可更改的定局。
他伸出手,探入哥哥的衣襟,滑过哥哥的腹肌,再环过那劲瘦的侧腰。也许过去曾摸过许多次了,哥哥的身体。他和哥哥,总是贴得那么紧密,不可分割,有种相濡以沫的错觉。可是他从不知道这里原来这么炽热,暧昧的触感从那精实的山峦上蒸腾,又降落,仿佛雨水,坠进深渊——
在里衣内侧,他摸到了哥哥贴身携带的匕首。
匕首带有暗扣,只轻轻地一按,锋刃便弹出,那声音在风雪中几乎不值一提。
他握住刀柄,刃尖向下,沿着哥哥的衣衫,一路破开那描龙画凤的纹路,血珠飞散,直抵心脏。
——怀枳突然睁开了眼!
他一把扣住怀桢握刀的手,猛地翻了个身,将怀桢压倒,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来。
怀桢的手腕立刻被勒得青紫,无力地往空中高高举起,“哐当”,匕首终于跌落。
“你做什么?!”怀枳冷声喝问。
然而怀桢竟已泪流满面。那两汪清澈的眼瞳里,洪波湍急地涌出,浸没,流淌,他哭着大喊:“哥哥,你杀了我吧!”
第50章 一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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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怀枳凝视着他的泪水,惊疑而惶惑,他无法理解,无法认同,只能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然而只这一放松,怀桢突地一拳击向怀枳下颌,险将怀枳颌骨都打碎!怀枳在剧痛下不得不后仰,怀桢便往那匕首落处爬去,又立刻被怀枳压住双腿膝窝。怀桢“啊”地痛叫,手指在雪地上抓出了血痕,攥出冰凉的雪团毫不犹豫扔向哥哥的脸。
雪团并不能带来很重的伤害,但冰冷四溅,却让怀枳感到侮辱。他抹了一把脸,阴沉沉道:“你又发什么疯?我哪里让你不如意了?”
“你放开我。”怀桢被哥哥挟制得喘不过气,双足失力后踢,险些踢进火堆,“你放开我!”
怀枳拽着他肩膀将他翻了个身,怀桢全身受制,却从手底翻出一块尖石划向哥哥的脖颈!
“嘶啦——”
皮肤被割破的声音,原来是如此清脆。
鲜血涌流而出,将冰冷的石头都染成赭红,淌过怀桢的五指,落在他苍白的脸颊。
怀枳摸了摸脖颈,又低头看了一下。满手的血。再看向怀桢。
怀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眼里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疯狂的火。但怀枳仍居高临下地压着他的双腿,钳着他的肩膀,他只能像一只穷途末路的幼兽,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毫无威胁的嘶吼。
怀枳将沾血的手指扣住怀桢的下巴,垂眸,声音也因伤而沙哑:“你不高兴我放箭,是不是?”
怀桢睁大了眼睛。他的哥哥啊,他的自大的哥哥。
怀枳短促地叹口气,又道:“我是为了救你啊。箭是朝着钟弥的军队射的,冲散那数千人,才能从钟弥手中救你下来……”
怀桢笑了。从忍俊不禁,到哈哈大笑,发丝散乱披在脸上,像鬼一样。
怀枳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那棱角分明的侧脸迅速淤青,颈下伤口血流渐细——尖石划得不深,但流血让怀枳的脸色发白,亦像一只英俊的索命的鬼。一手拿纱布捂住,潦草地缠了几圈,一边又朝他望来:“你笑什么?”
怀桢竟像是心情好了一些:“哥哥,你若不杀我,便放我走吧。”
“放你走?”怀枳蓦地回神。他很不喜欢这句话,威胁地摸过怀桢的脸,手上的鲜血同怀桢的泪水混同一处,涓涓汩汩地投入火堆,那火却烧得更高,“我若想放你走,就不会追过来了!我都说了,往后有我保护你,你离开我又能往哪里去?!”
怀桢摇摇头,嗓音因大笑和流泪而终于干涩:“你的保护,我要不起。”
“你在说什么?”怀枳一边咳嗽一边冷笑,“你觉得我会害你?就因为……”
啊,就因为他下令放箭的那一刹那?就可以抹消他们过去的所有信赖与温情?
他讥刺地多说了一句:“你何时能长大一些啊,阿桢。”
怀桢闭了闭眼,又睁开,泪流满面,语气却很平稳:“我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死。”
——我只是希望母亲能活下来而已。
可是再多解释也无用了。在哥哥的大业面前,在哥哥所有公而忘私的抉择面前,他永远是孩子气的、无理取闹的那一个。哥哥觉得重要的事,他不以为然。他觉得重要的事,哥哥弃如敝履。
怀枳从未见过这样的怀桢,那稚嫩的脸容已经长开,泪水上涨将那苍白淹没,眼尾却带着绝望的风情上挑,像用尽全力攀出水面,连呼救都没有声音,于是渐渐将自己的灵魂也置之度外。怀枳胸中再度浮起那种熟悉的、抓之不住的恐慌,冰下逼仄,火中焦灼,他不知道弟弟究竟在为什么而痛苦,而这种一无所知本身让他无措。
他只能低下身来尝试着亲吻,吻那泪水,咸而苦,但却是阿桢身体的一部分,是阿桢在痛苦中献祭出来的——这样能让他们靠得更近吗?这样能让弟弟忘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