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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话,没有搭理。怀栩、怀栖都还了礼,便见怀枳带着那宫人匆匆往外行去了。
“几位弟弟。”怀栖冷漠地哼了声,“他还能有几位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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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怀枳一行出偏门,春夜的凉意拍上脸庞,便立时激得他酒意醒了几分。六弟阿桢在床上已昏迷了三天,他原本寸步不离地照料着,然则今晚的筵席是皇后主理,他无论如何推托不开。谁料他不在的时候,阿桢却醒了。
他心中生出几分酸酸的遗憾,但立刻又被一种更深的焦急所攫获。四下沉寂,他忽而加快脚步,身上环佩混乱地撞响,衣角簌簌地飞掠过道旁草茎上的露珠。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要走快一些,再快一些,好像身后有鬼影在追赶他——
“——阿桢!”
穿过长廊,迈入后殿,再“哗”地掀开帘帷。他竟然已经跑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重衣湿透,脸色亦泛了红,急切地喊了一声。
帘内的人好像被他吓住,怔怔地望过来。
啊,原来母妃、妹妹也都在。
他的一颗几乎要飞出胸膛的心,突然又被按了回去,勉强地端凝住。
傅贵人本就体弱多病,还捧着一碗乌黑的药,遭他大声一吓,险些手抖,立刻又笑:“着什么急,你六弟又不会飞走。”一边转头喊:“鸣玉!别去闹你六哥哥。”
这床宽大,四角雕栏高耸,十岁的妹妹鸣玉正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要爬到那人的身上去。怀枳一见,立刻拎着妹妹的后领把她轻轻放回地上,又道:“鸣玉,你乖一点。”
鸣玉不服气,双手拍着床沿往上踮脚,娇声娇气地道:“六哥哥说他想看看我,太远了他看不清楚。”
怀枳微微蹙眉。难道是那刺客的一刀,害了六弟的眼睛?可就在此时,他已感觉到一双沉沉的目光,正朝他后背射来。
他转过身,便看见他的六弟梁怀桢,正倚坐床头,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
他终于长长出一口气,低声地唤:“阿桢。”
怀桢喉咙微动,说了一个字,他没有听清,不得不再靠近一些。酒气与药气在半尺之地交糅,床边的羽人铜灯的光,只能照亮怀桢的半边脸。怀桢从小便玉雪可爱地似个女孩,长大后脸庞仍带些圆润,身量纤长而眉目绰约,像是个最无辜最无害的玩偶。此刻,怀桢的一双眼瞳随着他动作微微上挑,便如同白水银里黑水银,泛出无情的波光。
“——渴。”
这一回,怀枳听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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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桢连喝了三大碗水。
傅贵人给他喂过了药,他的精神也好一些,鸣玉开始犯困,傅贵人便带她先回去了。他望着那母女俩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门外,许久没有说话。
怀枳给他找来软枕垫在背后,又去看顾房中的炭火,将壶中的茶水都换了一过。他做这些都很熟练,一边还与怀桢交谈:“你这回可吓着母妃了。”
怀桢好像这才被惊动,目光折返,又重新将怀枳上下打量了一遍。片刻,才沙哑地问:“那你呢?”
“什么?”怀枳下意识问,旋即又笑,“我当然也很担心你。”
他眼下的青晕,下巴的胡茬,整个人身上透出的疲怠,都表明他说的并不是假话。
何况他还会这样温柔地笑。
怀桢闭了闭眼,又看他。
是十九岁的哥哥。
刚刚那一百五十步的奔跑他想必用尽了全力,额头上的汗珠晶莹地划过鬓角,映得那一双眼眸更加澈亮,望着他的神情是毫无芥蒂的关怀。十九岁的哥哥,实在已离他很远很远了,后来的他们发生了太多变故,都不是今时今日的小小怀桢所能想象。
但哥哥其实一直也没有变。哥哥永远像一轮太阳,光明辉煌是他,遥远静默是他,酷烈贫瘠也是他。
怀桢想起来了,长庆十年,雄图大略的父皇东巡海滨,封禅泰山,而他却在封禅前五日,于泰山下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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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说别的没用,夸我弟弟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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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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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枳觉出些微异样。往常兄弟二人相处时,都是怀桢啰里啰嗦地讲,由他负责倾听的,然而此刻怀桢只默默地凝视着他,叫他别扭。宦官立德抱来一床新的锦被,铺在床边小榻,怀枳摸了摸脑袋,主动过去帮忙。这时候,怀桢才好像终于肯开口:“我昏迷了多久?”
立德抢着回答:“三天了,殿下!这三日三夜,二殿下可是衣不解带地守着您!那天真是骇人,那贼人也不晓得怎么闯进来的,他把匕首藏在裤带里,人还跪在地上呢,刀已经刺出去了……”
立德如今快三十岁,当初跟着他们兄弟从中山老家到长安皇宫中,侍奉他们足有十来年了,但位阶仍是个小黄门。他一贯都是笑模样,好像这世上无物不可开怀,怀桢从小便喜欢同他说话。眼见立德的话匣子一开便收不住,怀枳连忙打断:“好在当时有陆卫尉在,刺客已伏诛了。”
立德犹不满意,哼了一声:“把他扔到泰山的禁苑里,喂野猪去了!”
怀桢道:“死了?”
怀枳道:“死了。”
怀桢转过脸去。怀枳以为他仍害怕,在床边金凳上坐下,将手按在衾被上安抚他:“我想左不过是那一帮人要害你,你不要怕,哥哥会给你寻公道。”
他怀中还捧着药臼,苦涩粘稠的气味散发出来。怀桢没有理他,自己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下,寻到小腹偏左侧的绷带处按了按,顿时疼得脸色发白。
啊,他想起来,十五岁的自己,尚且很娇气的。
然而这一具身体也有着少年人的轻盈,这一颗心脏也正鲜活有力地搏动,好像不论受了多重的伤,不论流过多少的血,都能立刻站起来,活蹦乱跳,去索要亲人的拥抱。
怀枳无奈地拉住他的手,“别动,马上给你换药。”
怀桢抽回手,问:“父皇知道吗?”
“不知道。”怀枳瞥他一眼,复垂落,无处安放的手只能“咚”地砸了下药杵。
立德又在旁边插嘴:“六殿下放心,陆卫尉帮我们瞒下了,请来的周太医嘴也很严,都是半夜来给您看诊开药,二殿下还特意送了他一对儿白玉狮子呢!”
“这就不用说了。”怀枳扶额,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不如说,他反而感谢有立德在,让殿内的气氛没那么僵硬。
怀桢想了想:“是舅舅送你的那对吗?”
他们的舅舅曾任裨将军,很年轻便死在西域的战场上,身后无儿无女,只留下一些战利品给其他将领瓜分,其中一对白玉狮子,是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