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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是举国欢庆的节日,往年都过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犯了霉头?总不可能是这生辰八字写错了,皇帝其实不是这一日出生的罢?

陆令从顾着回护陆令真,情急之下话说得冲了,还不如不说。吴氏见皇帝望向长子,矛头欲转,连忙替儿女圆场:“真真年少无知,不懂得轻重,陛下斥责几句就算,阖家团圆的日子,不要罚他们。”

陆书青亦摇晃着皇帝的手,见机道:“祖父莫动怒了,我新学了〈孝经〉,背给祖父听。”

皇帝听到他相劝,这才神色稍缓,抬一抬手,不耐烦地挥退了陆令真。

午膳时分离开神龙殿后,陆令真骄横任性的公主脾气明显占了上风,阴沉着眉眼,一句话不说。甫一回到鸣鸾殿关起门来,却又恨恨地啐了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往后想要孝敬,可是再没有了!他再看不惯也不能真的杀了我!”

没人去掩她的嘴让她慎言——就连吴氏身边侍候的宫人都替她憋闷委屈,除夕夜本应是尽情玩乐,却一早就被毁了,真是要多扫兴有多扫兴。

吴氏只是走回寝殿,取了一把扫床的短苕帚出来,轻轻掸着她并无灰尘的外衫。

陆令真弹起来:“娘,你干嘛呀!我新换的衣裳呢!”

吴氏却道:“给你把霉运和不平事都掸走,全都丢到旧年去,别带过今夜,带到来年。”

陆令真闻言,反把那苕帚接过来用力在自己身上抹了好几下,泄愤似的,将一屋人都逗笑了。

谢竟看她扁着嘴耷拉着脸,恹恹窝进榻里,便悄对陆书宁道:“你瞧姑姑不开心,我们快去哄一哄她。”

陆书宁团进陆令真怀里,像兔子打洞一样拱来拱去,这是她最喜欢的表达亲昵的方式。谢竟则坐到陆令真身边,揽过她的肩:“陛下今日这一出,恐怕另有因由,不是专门冲着你来。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世上烂人烂事多如牛毛,一件一件挨个儿置气,你还不把自己气成河豚了?”

他又对陆令真咬耳朵道:“我这些年天天默念,皇后生气我不气,我若气死她如意,反过来,气倒一个算一个,气倒两个我赚一个。祖宗姑奶奶,你买刀让人讹钱就罢了,我们破财消灾;这种事可千万别让人占了便宜去。”

陆令从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冷不丁自背后冒出一句:“你若气死我可不如意。”

两人被他吓一激灵,就见陆令从和颜悦色地分别刮了刮陆令真的鼻子,捏了捏谢竟的耳垂,紧接着右手一扬,那把刃如秋霜、漂亮锋利的胡刀却已经让他寻到,倒握在了掌中。

“前日新得了一块好金桃皮,明儿给你做成刀鞘,镶上光珠,挂到腰间上街好好呈一呈威风去,”陆令从对他妹妹道,“这下总该消气了罢?”

第94章 二二.四

宫外与宫内是完全不同的新年景象,若无明令禁止,百姓可不会因为天子抱恙就亏待自己不过节,南市街车水马龙,秦淮河张灯结彩。陆书青和陆书宁在出宫的马车上心就已经被勾远了,恨不能即刻飞回外祖家里。

豪族聚居的地方不论什么时候都不缺宾朋,乌衣巷更是客来如云,往年谢翊和谢兖都是从大早应酬到天黑。昭王府四人回去时跟做贼一样,根本不敢走正门,生怕被人看到之后套近乎,那又是好一番麻烦寒暄。

陆书宁刚进内院,就被姚氏一把薅走,用她那炉火纯青的揉孩子手法揉了半天。她与谢兖没有女儿,对陆书宁一直是万般宠爱、视如己出。

一面揉,她还一面高深莫测地把谢竟拉到一边,问:“你看见了没有?”

谢竟一头雾水:“看见什么?”

姚氏往外努努嘴:“就是李家的姑娘啊。”

谢竟看向庭中,才发现廊下三个少年,聚在一处,正是谢浚同李岐的两个外甥。原本李家是商贾新秀,谢家则是清贵旧阀,轻易不太会有交集,也不见得能看得起彼此。但两家因为他和陆令从的姻缘,大到利益往来,小到晚辈交游,倒也和和气气做起了朋友。

谢浚眼尖瞟见他,抬声招呼道:“小叔回来了!”

他身旁二人亦转回头来,一对风姿秀逸的孪生姐弟,遥遥向谢竟恭谨地见了个礼。

李冶应当是谢竟平生遇到过最令人感到舒服、如沐春风的姑娘。她生就一双笑眼,看向人时柔和婉然,不带任何攻击性,但又不会让你觉得她温吞可欺。即便是在各显神通的官场中,这种天然易带给人好感与信任的人,也实在不多见。

相较之下,与她面容肖似的弟弟李况,却显得有些生人勿近,习惯将眉尖微微皱着,带一股刻薄的傲气,便是笑起来,也总是讥嘲的冷笑。他能和谢浚这样一个有点神经大条的乐天派成为至交,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谢竟向他们致意,转脸,愕然对他嫂子道:“……李家姑娘跟浚儿,是……我还以为只是相熟朋友呢。”

姚氏摊手道:“我就是因为不晓得是不是,才来问你。”

谢竟一时还难以接受,潜意识里,谢浚仍是陆书青那样粘粘糊糊的小豆丁,不觉眨眼间却已然长成挺秀郎君,有了不便与人说的绮怀情丝。

穿堂里传来陆书青喊“舅母”的声音,姚氏嘱咐谢竟:“你得空儿帮我留神着点。”说罢响亮地应了一声,搂着陆书宁去了。

谢竟与陆令从暂时成了闲人,先去后厨绕了一圈,各自顺走几个芝麻炸果子,又并排坐到廊下的天井里,百无聊赖地扯闲篇。

“我琢磨着,过几日登门给老师拜年时说上一句,多送青儿往太傅府里跑跑,没事也请老师领着他去国子监见识见识。”

谢竟嘴角沾了一点油酥,亮晶晶的,陆令从用指尖点了点示意,他不在乎地摆摆手:“哎呀,反正也没人看见,吃完一起擦罢。”

陆令从想了想,道:“青儿转过年去就要九岁了,这日子过得未免太快。”

陆书青九岁,就意味着他们成亲也要满九个年头,谢竟还能清楚记起贞祐八年的正月初七,他身披绣着金红色孔雀的吉服,一步步走出这座宅邸,把自己的手交到陆令从掌中的场景。

“我们都奔而立之年了,”谢竟咋舌,“真吓人。”

陆令从侧目,谢竟那副清清爽爽、无事萦怀的神色,再加上手里拎着的点心,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觉着吓人。

他拍了拍谢竟:“我有件事情一直很好奇,但没好意思问你。”

“哟,”谢竟意外,“这些年了,还有你不好意思问的话呢?”

陆令从拨弄开他垂到胸口的发丝,拈起那枚银香匣:“当日你悄悄结这个发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谢竟愣住,缓缓咀嚼了两下。他没正经想过。

他对陆令从的心意,从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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