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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竟“笼络”他的巧思之一。他只是握住那段实在皙美的肘骨,摩挲了几下,道:“手是好手,舞也是好舞,只是没有穿上好衣装、在好地方跳。”

谢竟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不正经的,果然陆令从就把声音放低,对他讲悄悄话道:“我看王府卧室的床就够用,下一回我送你时新衣裳,你在帐子里跳,那时候灯下看美人,岂不比这里痛快?”

单是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谢竟便觉牙酸,摆手道:“夸你夸早了,就按你这无师自通做昏君的天赋,还是不要继承大统为好,我可不想在史册里落下个祸国的美名。”

离开陈郡时是清晨,族人们如迎接那日一般恭谨地来道别,不过谢竟现在晓得这种拘礼不是冷漠客套,而是久居故土、各安天命的陈郡谢氏处世、立身的一切总则:他们不会奉承阿谀,也不善表达思念留恋,只是沉默、漫长地伫立相送,空气中飘散着一种血浓于水的疏离。

谢竟攀着车窗久久地回眸,直到身后的祖宅成为完全看不清的黑点时,才安静地坐回去。

陆令从沉声劝慰他:“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谢竟点点头,心里想,也许是很多、很多年之后,也许他不会有机会再回来。

第88章 二一.一

陆令从在景裕五年的惊蛰前后回到金陵,此时北方的寒灾稍缓,虽然接踵而至的春涝、冻土坚厚播种困难与休养生息依然是绝不可轻视的大问题,但是至少这个冬天暂时熬过。有陆令从在封地坐镇,用“上苛下松”的办法管理各地长官与百姓,河洛一带诸郡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地藏污纳垢,吞私之事大略禁绝,基本恢复了秩序。陆令从记挂全家,不敢久待,便启程还京。

行至城西郊外,快到瑶台,陆令从遥遥看到有一人一骑立于道旁,显然是早就等在了那里。

身形熟悉,一动不动,正是谢竟。

他的归期是上疏请示过陆令章的,朝中应当也都知道,但是谢竟专程来这里等待他,大约是有什么要事要说。

身后的随从们只是普通的朝廷属官,不算陆令从的亲信,所以哪怕再有疑虑,陆令从也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不得不说流言实在是一个好东西,当日昭王剑履上殿差点掐死谢大人,满朝文武可是都看在眼里,事情越传越离谱,以至于现在单独相遇,没人会觉得他们是有什么苟且私情,只想着等会儿万一两人彼此辱骂以至于当场互殴该如何拉架。

等到一行人靠近,谢竟就面无表情地直着身躯,一手却催动马鞭,走到道当中,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抬手向陆令从一礼。

陆令从只道:“好狗不挡道,你若不是自己破费要给我接风洗尘,就趁早滚一边去。”

谢竟冷笑一声,问:“我听说殿下此行前往洛邑,还专门去了一趟陈郡,此事可真?”

洛邑地临兖州,而陈留郡正属于兖州刺史部下辖,谢兖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以示江南侨姓不背祖忘乡。陆令从此前的确顺道去了一趟陈郡,一来安抚百姓,二来也是去看看,谢家祖宅和族人经历过抄检、治罪、徭役、放逐等天降横祸,如今又是什么光景。

陆令从道:“我替天子赈民,打着是天子旗号,恤的是天子百姓,有什么不妥?我去哪里,轮得着罪臣之后来指指点点?”

谢竟只淡淡道:“殿下的说辞固然冠冕堂皇,只是陈留不属你封地辖内,倘若宫内得知你擅自前往,你以为陛下与太后会觉得你体恤民情,还是会觉得你越俎代庖?”

陆令从“嘶”了一句,挑起眉梢:“你待如何?”

“谢家当年倒台,江南江北一并获罪,陈郡的族人死罪可免但活罪一项不少,家财悉数充公。因为陛下没有处置,所以赃款无人敢用,就堆在兖州府库——我欲与殿下分一分赃。”

“在哪里谈?”

谢竟莞尔一笑,回身指向不远处的瑶台:“我备下了上好的碧螺春,殿下请。”

瑶台内早有徐家兄弟领着一班虎师旧部把守,确保不会有闲杂人等入内。陆令从命随从先行入城,各自回衙门复命,跟随谢竟上到顶层去。

谢竟走到窗边,望着从北地回来的属官们浩浩荡荡离去,陆令从连喝了两杯茶解渴,盯了一会儿谢竟颀长的背影,他知道他当然并不是真想要谈什么“分赃”,所以也就沉默着,等待谢竟开口。

半晌,谢竟回过身来,道:“我求你一件事。”

陆令从颔首:“你说。”

谢竟的语气非常冷静,如同在陈述一件深思熟虑已久的决定:“等到血仇得报,我想要陆书青改作母姓,一算远离天家纷争,二算谢家不至绝后。百年后王府的产业留给宁宁,爵位我们不要了。”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陆令从听到“谢家不至绝后”时的神情,只见对方的眼睫轻轻闪了一下,随即就一切如常道:“依你,总之不论姓氏,他永远都是我们的孩子。”

谢竟听罢,并不应声,只是面无波澜地看着他。

陆令从茫然回望,显是不明白为什么三月不见,谢竟还没有立刻像当日分别时那样飞奔到他怀中来。

良久,谢竟才无可奈何地叹道:“那天在下邳城外,你对我说,该搬出谢家的事情,你都已经办妥了。我想问问,若你搬出的不是我这个谢家人,那到底是谁?”

他问得已经足够直白、足够具有暗示性,陆令从瞬间变色:“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谢竟定定地盯着他,“我不光知道谢浚没死,我还知道了飞光六式的最后一式,叫‘玉石俱焚’。”

陆令从大概是只猜到了前半句,愕然一顿,哑了半晌,终究是轻轻吁了口气:

“是啊……我当年不是说过么?你一辈子用不上的。我把飞光送给你是想让你自保,难道是让你去和敌人同归于尽的?你要是真——我还活不活了?”

谢竟闻言,肩膀轻微抖了一下,兀立在原处,长久地 、深深地凝视着陆令从,最后自暴自弃般低啐了一声,大步迈上前去扬起头,扳着陆令从的脸狠狠吻了起来。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足足过了数秒陆令从才给出回应,但是谢竟毫不在意,急促而迫切地含吮着陆令从的嘴唇,又被对方加倍奉还回来,舌尖深入他口腔一下接着一下顶着,几乎不给他喘息的空隙。到后来陆令从反客为主,背倚矮榻坐下,把谢竟亲得不住将头往起仰,身子完全酥掉软在他怀中,膝盖渐渐不受控弯下来,用跨姿跪坐到了他身上。

唇齿交缠不知多少回合,两人才终于分开,彼此湿漉漉地相望着喘气,嘴上都留着红痕、牙印。

这时候陆令从才终于心下踏实,把谢竟紧紧抱着,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见过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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