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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送上去,听陆令从说到一半,抬手拍他大腿:“青天白日的,害不害臊!”

陆令从挑眉:“不答应?那不付了?你们两自己回去了?”

谢竟啐道:“趁人之危!你无非就是仗着——”

陆令从垂眸盯他:“仗着什么?”

“仗着我不舍得把你一个人剩在王府罢了!”

让谢竟赧然的不是他脸红了,而是被陆令从发现他的脸红。他从陆令从怀中挣开,背转身轻拍陆书青:“青儿,起来了。”

陆书青方才喝水时其实就算已经醒了,但他不论早午觉起床时总要磨蹭一会儿,听到母亲唤他,方梦游似地睁开一只眼睛。

谢竟在他软乎乎的小肚子上捋了几下:“起来揩把脸,我们不是讲好下午要一起做印泥么?”

陆书青这才想起大事,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做印泥!”随即慢悠悠穿上鞋袜,自去回屋洗脸醒神。

谢竟绕到外间去收晒好的石榴花瓣,一边扬声对陆令从道:“把桌子腾出来,你儿子做起这些活计毛手毛脚的,仔细再给你那黄花梨棋盘磕碰了。”

陆令从答应了一声,收拾了桌案,离开书房时经过谢竟,手欠欠地拍了一把他的后腰,被谢竟瞪回去,才正色道:“记着今日晚膳得入宫,我到时见机向父皇提一句。”

春来收起落花自己做印泥用,是谢竟少时就有的习惯,与其他种种文房风雅一起被他带进了昭王府。陆书青那日瞧见他在府门前沿路拾火红的榴花,便自告奋勇提起衣摆当包袱,一溜儿跟在谢竟身后替他兜着花瓣,末了又千叮万嘱,约好做印泥时叫他一起。

陆书青跑回来时怀里抱着个小小的擂钵,是谢竟专门请王府的匠人比照他的力道给做的。他手脚并用爬上坐榻去:“可以了!”

谢竟看他湿漉漉的双颊直皱眉,把他搂过来,捏住衣袖劈头盖脸擦了一番:“脸上都是水,小心一下就沾花了。”

做印泥是一项漫长、繁琐的“闲事”,需要充足的时间与耐心,比起梅山雪酿也不容易。古法着色多用朱砂,但谢竟嫌朱砂调出的红太厚太重,便代之以更鲜丽的榴花。花瓣用烧酒洗过晾干,细细研成粉末,再加蓖麻油、白陶土、艾绒、冰片进药臼里,捣烂至泥糊状,放入阔口细青瓷瓶内,盖上琉璃,要在太阳下晒足七日,再不时用竹签搅拌,三月方能显出秾艳色彩来。

谢竟原本只打算依凭陆书青的喜好,逗引着他随便玩玩,但见他十分认真地拿着药杵一个劲儿戳,还是好笑道:“青儿,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陆书青仰起脑袋看他,谢竟就拿小指刮一刮他的鼻子:“像广寒宫里捣药的兔子。”

“那娘就是奔月的嫦娥。”

“可是嫦娥上了月宫夜夜思乡,一个人冷清寂寞,要是我离家那么远,你怎么办?”

陆书青仍专心致志地“捣药”:“玉兔同嫦娥不是总在一处的嘛。”

“可是玉兔又不是嫦娥的孩子。”

“那还是拜托羿把月亮也射下去吧,”陆书青煞有介事道,“我觉得爹书房的那张银弓就很好,可以借给他。”

自从抓周时抓住了皇帝的某枚私章,陆书青便成了神龙殿的常客,“嘉瑞”这个虚名且先不论,皇帝对他的宠爱确是满宫人人都看在眼里的,每月总有两三回,要让陆令从和谢竟将他抱到宫中一道用过晚膳。

陆令真刚满十四岁,初具少女风姿,从宫外校场回来,身穿新裁骑装,头上是一顶胡妇常戴的鞭帽,就这么冒冒失失闯进神龙殿。皇帝见了只皱了皱眉,皇后责了一句“不伦不类”,她吐吐舌,并不在意。

饭后,陆令从趁皇帝还歪在座上逗陆书青,将离京回陈郡的打算简要说了,又道:“青儿离不开之无,留在宫中恐会烦扰父皇,儿臣也不放心他们母子独自上路。”

皇帝没吭声,谢竟心中有些打鼓,皇帝未必就肯放陆令从离京走那么久,也有可能突然提出要让把陆书青送进宫中。

皇后却突然开口:“子奉这些日子跟着工部办事,月初又刚从京口的河工上回来,论理也该松口气,歇一阵。”

陆令从与谢竟对视一眼,这几年皇帝陆陆续续也让陆令从挑过一些担子,但都是些不太要紧的杂事,且六部轮换着来,不会让他跟着同一个衙门做太久。皇后一直忌惮,但碍于陆令从的确安分,也没什么耀眼的“政绩”,所以也没多说。

这回督造京口的运河堤坝勉强算件大事,陆令从完成得无功无过,皇后便按捺不住,想将他从御前赶走这几个月。

皇帝沉吟半晌,慢条斯理道:“既如此,一路要照管好青儿,至迟中秋之前回京。”

陆令从连忙应下,皇后离席跟着皇帝去偏殿服侍了,厅内只剩下几个晚辈,陆令真立刻精神抖擞地坐直身子,开始嘎嘣嘎嘣剥果子吃。

陆书青从皇帝怀里爬下来便被陆令章接了过去,束手束脚地抱着,小心翼翼想喂他八宝酥酪,勺子送到嘴边才想起来转脸问谢竟:“青儿可以吃甜么……”

谢竟伸去筷子把蜜枣的核挑出来,道:“吃罢,少吃两口。”

陆令从往谢竟身上略靠一靠,对他耳语道:“父皇大约是被母后提醒了,也觉着这一半年用我用得多了,怕朝中人心有异,故此才答应得这么爽快。”

谢竟又伸手摘了串樱桃,一枚送到陆令从口中,一枚自己衔了:“总之能走成就是了。”

陆令章抬起头来,怯生生地问:“皇兄,你们预备怎么回去?”

陆令从想了想:“应当是先走水路到徐州,再换车马上官道往开封去。”

陆令章艳羡地小声叹道:“我还从来没坐过船呢。”

谢竟叮嘱他:“这些日子二殿下去国子监读书,老先生们行事难免古板些,切记不要冲撞,免得又惹皇后生气。”

“得了罢,”陆令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单手把陆书青提溜起来搂在臂弯里,“令章才没那个胆儿顶撞师长呢,又不是我们长公主。”

陆令真闻言,拾起桌上的果皮丢他,追着他跑到殿外:“临走前记得把猗云给我牵到宫里来!”

因为的确有一路游春赏景的打算,所以他们并未带侍女小厮同往,只轻装简行,在宣化渡叫了一条不大不小的客船。艄公是从长洲县来的吴人,官话说得不太利索,只能由陆令从去同他交涉。

谢竟斜坐在船尾,让陆书青踩在他膝头站着,新鲜地打量着渡口来来往往各色人等,有卖菜果的商船,也有唱曲儿卖艺的乐船,还有一家船篷前也拴着只通体翠绿的大鹦哥,陆书青见了兴奋地叫起来:“绿艾!”

也许是名讳彼此暗合,又或许是朝夕相处着长大,总之绿艾对陆书青无限包容,自从他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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