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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明白了?”
陆令真吸了下鼻子,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快回鸣鸾殿去罢,”谢竟将她送上等在外面的宫车,“回去要好好安慰母妃,记得向她道歉——不是因你出去玩,是因你叫她担心了。”
他目送着车驾辘辘远离,身形陡然一晃,扶着宫墙才勉强站稳,却仍止不住地双腿发软想往下滑。银绸忙过来扶他,细瞧却是心下一凉,只见谢竟面色苍白如纸,唇上亦血色尽失,额角细细密密全是汗珠子。
银绸忙问:“可是痛得厉害?哪边肩膀?”
谢竟眉心紧蹙着,贝齿紧咬,似乎是忍耐到了极限,断续用气声道:“……肚子,不是肩。”
她暗叫不好,探手进他大氅内一摸,只觉腹底异样发硬,竟是有生产之兆。然而此时离算好的足月之期还有一个半月,不知是否与方才他紧张惊悸、心神大动,又兼激烈行动有关。
银绸四下环顾正想找人帮忙,却忽听得永巷深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转脸定睛一看,居然是陆令从驾着猗云,满身风尘、披星戴月而来,几乎令人疑作不真。
骏马急刹在殿门外,发出一声长嘶,陆令从跳下来,从银绸手里接过谢竟打横抱起,分出嘴问:“真真回去了?”
银绸也顾不得细问陆令从是怎么得了信儿的,只是匆匆点头,又急道:“要紧的是王妃,方才有些惊着了,我看着情形不大好,可能是要提前发动了。”
陆令从神色一凛,锁着眉低头看怀中谢竟被疼痛折磨得不得不皱成一团的眉眼,一时声都有点颤,问:“……那怎么办?”
“怎么办?”银绸横了他一眼,“找地方生啊,现下再回王府只怕来不及,何况没有车驾,他也受不了太久的骑马颠簸。”
“不用太久,”陆令从却忽然道,“去九华殿,九华殿离此处最近又是空置,因父皇登基前常居,到如今还日日洒扫维护着。”
他让银绸扯下自己的腰牌,又唤住一个路过躲在道旁看热闹的小内监,咬字极快却不容置喙:“先把她带去九华殿,再去太医院找秦院判,说王妃临盆十万火急。我记住你的样子了,敢耽搁半分,我一定杀了你。”
那小内监吓得只知道点头如捣蒜,陆令从将谢竟往上抱了抱,低声哄着让他环住他的脖子,却听人絮絮问着:“……我是疼糊涂了,怎么,你也在,这儿呢?”
陆令从心中一紧,小声应道:“你想我在,我便在了。”
他飞身上了马,侧搂着谢竟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在宫城里狂奔,如履无人之地,一路驰到九华殿久无人造访的大门前,喊道:“开门!”
侍卫们早愣了神,揉着睡眼横着枪戟,先是示威道“何人如此大胆夤夜擅闯禁宫”,又在看清来人之后半是惊疑半是畏惧地劝慰“殿下宫规森严没有陛下旨意我们私开宫门就是死路一条”。
“擅闯罪名与陛下降责,一应由本王承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现在,”陆令从拥紧了谢竟,跃下马两步闯到九华殿前,断喝一声,“让开!”
第69章 十六.三
九华殿是太后萧氏昔日的宫室,直到建宁末年,萧家因牵涉到某件要案而失去圣心,举族迁回了祖籍兰陵,萧太后自那之后便避居鸡鸣寺,整年不出。虽为亲祖孙,陆令从记忆中根本没见过她几面。
但当年侍奉她的宫人却都留在了九华殿。他们无不是经见过大风大浪、极为老练精明的,听到殿外喧闹围了出来,等到大门被陆令从闯开,心下早都七七八八明白发生了何事。
为防走水,殿内无人时并不点烛火,唯一的光源只是窗纱漏下来的几缕月色。陆令从抱着谢竟径直冲进正殿,明显已经乱了方寸地叫着:“烧炭盆!不是!先掌灯!”
外面宫人相视一回,其中一个看着年长些的姑姑便吩咐道:“利索些去罢,再去几个进殿里听吩咐,这是要紧事。”
她身旁的内监犹疑,悄声道:“昭王殿下说得轻巧,陛下又不会真因为闯殿就杀了他,倒是我们,守不好门,却是说掉脑袋就掉脑袋的。”
那姑姑睨他,冷声道:“你是在这里把脑子守锈了,听不见外头的风声了不成?陛下究竟多看重皇长孙,宫里宫外谁不晓得?今番我们办妥当了,不定还有赏赐;若行差踏错一点,那才真是要掉脑袋。”
众人听她此言,深以为然,遂纷纷各自散开,手脚麻利地点灯烧水添炭盆,不出片刻,九华殿内外已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陆令从小心翼翼地谢竟放在内殿床上,手臂从他身下一撤,被袖子沾到的血迹刺得心中重重一跳。好在银绸正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瞥了一眼,把他推到旁边:“血出得不多,还不到时候,估计有的等了。”
谢竟这时候慢慢睁开了眼睛,面色虚弱,但呼吸却比方才平稳,似乎是到了阵痛的空隙,暂且缓过一口气来。陆令从侧坐在床边脚踏上,看他轻轻动了动指尖,便把手递过去,让谢竟用两掌一上一下把它覆着,牵到枕边,贴住了他自己的脸颊。
那掌心全是汗意,陆令从感觉像是温热的泉水淹着他,可谢竟的脸又是冷的:“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困,”谢竟用气声道,“我进宫前,本来都要睡了。”
“痛得厉害么?”
“一阵阵的,涨潮一样,这会儿好些了。”
银绸把帐子放下来:“王妃困了就尽量睡一下,攒足力气,晚些好生。”
“我们都在这儿呢,什么事都没有,你只管睡,痛了掐我咬我都是好的。”
谢竟这一觉断断续续不安稳,偶尔在梦中皱眉,脖颈全被汗湿了,却好歹是睡足了几乎两个时辰。银绸趁他睡熟把外衫除了,轻轻掀开里衣察看。竹板在后肩留下一片青紫的淤血,陆令从一见便皱了眉,银绸轻手轻脚为谢竟上药,一面把临海殿里的事情简略说了。
翻来覆去到寅时前后,终于是痛意压过困意,间隙也越来越短,谢竟疼醒过来但意识混沌,大喊大叫是没有那个力气的,只是小声地、喃喃地唤人,像是一种机械而无意识的发泄,看见谁就唤谁。
因陆令从就守在床边,占据了他视野中相当的一部分空间,所以便把“子奉”两个字颠来倒去含在嘴里念,前后接续着深而急促的抽气。
殿内过盛的暖意让陆令从额上也全是细小的汗珠,他用手肘支着斜偎在枕畔,也不会说其他漂亮话,只是凑在谢竟耳边,听他唤一声自己便回应一声,有时是“乖乖”“心肝”之类安慰式的爱称,有时只是一句“在”。
秦院判早领着一帮太医守在殿中,待宫口开足十指便让谢竟可以开始用力,这一下彻底把他手上的劲也卸干净了。陆令从看到谢竟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