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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种不舒服,我不知道——哎,算了,你直接来罢。”
银绸不解,但还是依他所言,取了帕子覆在谢竟腕上,为他诊脉。她指尖微动了动,忽一滞,抬头错愕地看了谢竟一眼,复又埋头仔细摸索了半晌,欲言又止。
谢竟叹了一声,道:“果然是么?”
银绸迟疑:“王妃这样说……是心中早有定夺了?”
谢竟又问:“多少日子了?这个我算不好。”
银绸:“总有两月。”
这便很容易了,他和陆令从的房事为数不算多,谢竟记得清每次的日子,也记得清每次做到了哪一步。两个月……前后只有他们在燕子矶的江边那一回。
他沉默下来,银绸收了手和帕子,良久,道:“殿下不晓得?”
谢竟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现在脑子转得太慢,还没法很妥善地处理这个问题,只含混地嘟囔了一声。
银绸看谢竟的神色,便知道猜得八九不离十。要放在别人身上,她这会儿肯定已经开始数落“自家对自家身子不上心,活成糊涂蛋一个,叫人骗大了肚子还给人数钱呢”,但此刻坐在她对面的是昭王妃,还刚刚帮了她大忙,就不得不考虑一下措辞。
银绸试探地问:“王妃莫非是——不想要?”
谢竟猛地回神,一个激灵,手下意识掩在小腹上,断然道:“要!”
银绸被他唬一跳,忙安抚道:“要、要,我不过白问一句罢了。脉象安稳,再过些时日便能诊出是儿是女,王妃倘不嫌弃,我便照顾您到小主子落地,保管诸事妥帖。”
谢竟望了望她,银绸算是他嫁到昭王府后碰到的第一个完完全全被他自己“收买”了的人,不由得就生出几分亲近之感,便道:“你若乐意自然再好不过,不必管洒扫起居,只细细留心着这孩子就好。”
他说得诚恳,确实是打心底里希望这件事上能有银绸这么个人帮衬,而不是仅仅从花楼带一个姑娘回府做下人婢子。
银绸答应下来,又小心翼翼问:“是否要告诉殿下呢?”
“不要,”谢竟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摇头,意识到反常,又补充道,“暂且先不要。我再想想,想好了……我自己跟他说。”
银绸点头:“只无论如何,王妃莫要与自己的身体和孩子过不去。”
谢竟手写了张条子给银绸,许她自由出入库房,不论是调理身子的汤肴还是安胎药,都直接从他的嫁妆里面支钱,不去动王府的公账。
银绸又嘱咐了他两句,领命去了,留谢竟一个人坐在书房内,还保持着手按着小腹的姿态,发起愣来。
陆令从那日说怕他有了孩子后悔,让他仔仔细细地想清楚是否可以接受生育一个孩子要付出的种种代价,有没有做好准备迎接他的到来,并花费余生数十年的时间不厌其烦地陪伴在他身边。
坦白地讲,谢竟没有想明白。在察觉到这段时日身体的变化之后他确实有过猜测,可直到刚才,他都没有魄力去理性地、清晰地思考这件事,去做一些他该做的、聪明人该做的,诸如权衡利弊一类。
但是在银绸问出那句话的一瞬间,他根本都不用思考,本能已经让他把这个未成型的小家伙视作此生最珍贵的宝物之一。
谢竟相信陆令从是个言出必践的人,相信对方做下的承诺真正会兑现,这是出于他对陆令从品行的信任与了解,而也正因此,他很难分清陆令从的“爱”与“责任”。
这个孩子一出世便能拥有显赫的身份、众星捧月的拥趸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未必能拥有父亲的爱。
毋庸置疑的是陆令从会尽好一个父亲的责任,将这个孩子庇护在羽翼下,出生、长大、成人,但谢竟不知道这是“等待”还是“期待”,他不知道陆令从会不会爱他们的孩子,就像——就像他不知道陆令从会不会爱他一样。
也许连陆令从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才会说“我怕你后悔”。
外间传来侍女称“殿下”的声音,想是陆令从经过,女孩们见礼。谢竟不自觉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书房,站定左右看,发现陆令从已经走到了回廊尽头,就要迈进花厅。
谢竟脱口唤道:“子奉!”
陆令从脚下一顿,回头狐疑地望着他。
这是谢竟第一次叫他的表字,不是动气时连上姓氏,后面也不跟那声揶揄的“哥哥”,只有这两个字,只是他的表字。
谢竟接着道:“你过来,抱一抱我。”
他语罢抿住了唇,几乎已经能听到陆令从心底那一句无声的:“啊?”
但是陆令从只是诧异地怔了片刻,随即就走了过来,什么也没问,伸手轻轻抱住了他。
谢竟将手放到他的背上,还拍了拍,这下倒显得是陆令从主动抱他、他反过来安慰对方似的。两人的身子紧紧靠在一起,谢竟能感觉到腹部随着自己一呼一吸的起伏贴上陆令从的躯体。
“怎么了?”陆令从问。
谢竟心说,给你抱一抱你的孩子。他摇摇头,主动从陆令从怀中脱开身,道:“你可以走了。”
然后他转身径直回了书房,留陆令从一个人站在廊下,满头雾水。
所幸谢竟吐得不厉害,身形还没起变化,饭桌上的少食还可以用胃口不佳来搪塞,瞒过陆令从也不算一件难事。
但也不是万无一失,比如有一日他在临海殿,宫人觑着休息的时候端了两碟梅菜肉馅的糯米糕上来,陆令章才咬了一小口,谢竟便嗅着味道冲进身后书架之间,掩嘴压低声音呕起来。
好在不是人前,陆令章年幼也不懂这些,只以为他呛着了,急急忙忙倒了盏茶给他喝。
但谢竟还是低估了金陵暑气的威力。过了端午天骤然热起来,按说去年的初夏也该是差不多的天气,可因为怀孕的缘故,他对物候的变化格外敏感,一点不适便容易牵牵连连到全身,连带着气也不顺。
夜间睡觉变成了一件别扭又难熬的事情。陆令从问他要不要把簟席找出来铺上,消消暑,更容易安枕些。但玉簟毕竟生冷,谢竟怕身子受寒,只推说自己睡多了凉席会腰痛,没敢答应。
可不铺的话确实又热得紧,什么都不做平躺在床上,都嫌后背有汗腻腻粘着寝衣。陆令从倒也还好,习惯了这倒霉天儿,尚能忍受,谢竟简直就是钻进了火炉,通身没有一块肌肤不是湿的,睡前澡都白洗。
谢竟因为瘦,从前不算一个怕热的人,这症状也是随着有孕才出现了的。但陆令从不知道,只以为他天生惧热,所以在谢竟皱着眉对他道“离我远点”的时候只能乖乖依言,床是足够大,便拉开些距离,问侍女要了把轻薄的团扇,侧躺下给他扇着。
“你这是做什么,”谢竟按下他的手,“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