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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醒的机会,而是早早起身梳洗,换上朝服出卧室,给绿艾添了食。

醒时陆令从还维持着抱他的姿势,但谢竟并没有刻意控制起身的幅度——再控制也控制不过陆令从敏感的知觉。谢竟知道他应该是被自己弄醒了,但对方既然没吭声也没睁眼,他也不去多管。

绿艾吃饱了不骂人,开始叽叽咕咕地叫起来。谢竟还是挺想念自己在家时居住的小院,树木成荫,夏日晨起能听到成片鸟鸣,有驱散暑意之效。

他伸出手去,绿艾歪着头打量了他半晌,飞快地探过去啄了一下他的掌心,愣头愣脑的没个轻重。见谢竟不躲闪也不怕,绿艾又做作地呼啦啦扑扇了一番自己的翅膀,然后飞到谢竟抬起来的小臂上站着,巨大的毛绒绒的一团,谢竟用指尖挠了挠她的喙,她便享受地闭起眼睛来。

她腹部细小的羽毛轻而细嫩,谢竟把脸贴上去蹭了蹭,非常满足:“不开口的时候多讨人喜欢。”

随即他半托半抱着绿艾,一路溜溜达达穿过回廊。

谢竟起得太早,洒扫的仆从们还没干完活,见他经过花厅正要行礼,谢竟迅速摇头道一声免了,脚步一转回到廊下,站在扇形的漏窗前欠了欠身,看着另一侧的湖山光景。

他早就听说昭王府的园林乃是大师手笔,当年吴家花了重金营造,用料选材都是顶顶上乘,堪称京中一绝,足可与江南一带的名园一较高下。公侯游冶、贵胄宴饮,也时常求昭王殿下做个人情将园子借来一用,陆令从大方爱热闹,也乐得卖个面子做半个东道主。

谢竟以前是无缘得见,毕竟在此处设宴的贵人顾及到他和陆令从尴尬的关系,也没有人会不识相地去请谢家出席。但就算现在他已经是这片园林名义上的另一个主人,情况本质上没多大区别,要他自己去那园中走走,仍会觉得失礼。

眼馋了半晌,正欲回身,忽听院那边两声惊呼:“不得了,殿下,绿艾丢了!绿艾又丢了!”

紧接着凌空一声呼哨,蒲扇一样的翅膀将羽毛糊了谢竟满脸,随即几下有力的挣扎,绿艾毫不留情地从他的怀中飞走,穿越半个庭院,落到了刚走出卧室的陆令从肩头。

“放心吧,丢不了,”陆令从慢条斯理地向惊慌的侍女说,“只是暂时吃里扒外一会儿。”

谢竟被鹦哥就这么毫不留情地丢在原处,十分不爽,转过身去,逆着晨起阳光眯了眯眼,盯着那边的两人一鸟。

绿艾见了正牌主子,人来疯一样开心地又喊起她的八字箴言,陆令从探手将她送回金丝架上,若有所思道:“成天就是这一句……确实有辱清听。”

他看向侍女:“换一句,教什么好?”

还不等人回答,他自顾自继续道:“要不然就教,‘王妃王妃,心慈貌美’?”

侍女显然就是昨天早晨赶来喂鸟的那一位,闻言噎住,没敢看那端始终沉默的谢竟,硬着头皮道:“殿下说得极是,不教她感恩王妃的德行她往后定然越发无法无天上房揭瓦不成体统……”

陆令从很满意,转向鹦哥:“来,跟我学,王妃王妃!心慈貌美!”

绿艾:“大胆贱婢!还不跪下!”

陆令从十分耐心,又教了一遍:“是王妃王妃——心慈貌美——”

绿艾:“王妃王妃——心慈貌美——”

陆令从抚掌,鼓励道:“好聪明!再来一遍!”

绿艾:“大胆贱婢——心慈貌美——王妃王妃——还不跪下——”

心慈貌美的王妃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令从之前说请的豫菜厨子还没来,早膳桌上有蟹黄小笼与桂花糖芋苗,谢竟尝了点被甜得齁了喉咙,没什么胃口地搁了筷子,最后也就喝了半碗粥。

初十是回门的日子,于是昨天的日程再次重复,饭后马车送他们回谢家。王府与乌衣巷仅仅几街之隔,谢竟也没有必要靠着陆令从补觉,一路目不斜视,真正端庄非常。

谢家众人早已候在府门前,黑压压一片,除了他父母兄嫂以及被接回来的谢浚,还有些族中远近亲眷以及阖府下人。见王府车驾驶来皆下跪顿首,陆令从先下车,回身拉了一把谢竟,又上前把谢翊夫妇扶起来。

“岳丈岳母不必多礼,今日不分君臣只论长幼,之无和我只是小辈而已。”

他们被迎进正堂——也仅止于此,谢竟已经不属于这座宅邸,不好再往深处去了。前日他成婚谢浚正好不在,此刻有点怕生,藏在姚氏身后好奇地打量陆令从。

谢竟朝他眨眨眼,勾了勾手指,谢浚灵活地从人丛中钻过来,腻到了他怀里,嘀咕道:“小叔今日真好看呀。”

他声音本不大,但无奈此时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一处,便不可避免地被所有人听见。谢竟失笑摇头,姚氏正想斥儿子一句“不得放肆”,坐在另一边的陆令从却已经开了口:“他每一日都好看。”

一室沉默,谢竟被这记猝不及防的直球打得语塞,半晌压着嗓子道:“殿下!”

陆令从也不在意他的尴尬,只是和风细雨地向谢浚道:“不必寻由头,想你小叔了就来玩,王府花园好大。”

与入宫不同,就算是归宁日他们也不能在谢家待得太久,且尽管王府和谢家离得不远,谢竟也没办法常来,堂堂王妃整日往娘家跑是不合规矩的。说来说去,母族亲人中也真的只有谢浚有充分的理由常与他见面。

皇后此前还有一次偶然向他提及,听闻谢家的浚哥儿与陆令章年纪相仿,问愿不愿意来进宫做个伴读,被谢竟以谢浚顽劣的理由,好说歹说无论如何回绝了。

本来有他一个周旋在陆氏兄弟之间,谢翊就够头疼了,若再多一个不长心眼光长个子的谢浚,恐怕要催他父兄白发。

束手束脚寒暄了一番,并没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留给谢竟同家人说私房话,就不得不起身告辞。

谢夫人顾不得许多,上前将他搂住,谢竟拍了拍她的后背,耳语道:“我过得很好,很快就再来,娘放心。”

迈出大门前,谢竟忍不住回眸望了一眼正堂,主位两把太师椅之间的卷云头供桌上,东瓶西镜当中奉着那枚丹书铁券,背后壁上挂了文同的《墨竹图》,再往上便是题着“百忍家声”的匾额族训。

“忍”何止是大族和睦的诀窍,更是一种无比得体的人臣之德,高宗皇帝赐下这四字的时候恐怕也是意在后者。思亲念旧忍下,姻缘的身不由己也忍下,往后余生尚不知还要忍下什么,陈郡谢氏一门持身立世,仕海沉浮,全在这“忍”之一声上了。

陆令从自然看得出他的不舍,回程途中道:“从王府角门到你家南院的后门有条隐僻的小路,我七夕就是那样翻进去的,你以后若有空,趁清晨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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