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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反被陆令从讨走,心里作何感想。

拾掇书橱的确是一项浩大工程,陆令从亲口说了“我给你打下手”,谢竟才不会客这个气,乐得使唤他,便扔着书箱不动,打算等人回来再开。

正呆立间,外间响起叩门声,谢竟探出头去,见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昨日宴上陆令从引他见过的,王府的管家周伯,颤巍巍礼道:“王妃要的东西,老奴给您找来了。”

他知道这是陆令从自宫中带出的亲信,忙上前扶起对方,一径带回内室,又命婢子添座。

“实在劳烦周伯,原不必这样急的。”

谢竟早晨临出门前嘱咐了个丫鬟,让她帮自己寻来王府这几年的账目瞧瞧,却不料直接惊动了管家。不过想来也是,这等要务也不会等闲经了寻常仆婢的手。

老人慈眉善目,道:“殿下一早吩咐我们,伺候王妃要千用心万用心。王妃看账本就是理所应当,老奴不敢不勤谨。”

语罢他抬一抬手,婢子立刻会意地向外间递了个眼色,两个小厮进来,各捧了一摞账本,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谢竟面前的桌上。

谢竟颔首,笑了一下:“说实话,我看不太懂这些,原是想自己无事时摸索摸索的,您若有闲,可愿教我一教?”

于是新婚第一日,谢竟就在书房猫了半下午,听周伯事无巨细地将王府内家底收支、明暗产业汇报了一回,又花心思学了一番怎么打算盘。

冬日昼短,周伯先告辞去张罗晚膳,等谢竟到了花厅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才被告知陆令从午后外出有事耽搁了,一时回不来。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用过,仍回书房去,侍女早掌起灯,他便继续伏案研究那些蚂蚁般的字码。

陆令从果然没有诳他,夜深了暖意却不消,谢竟甚至微微敞开几寸衣襟散热,直至听到打更声,看到上夜的侍女守着熏笼打起了盹,才知道该是就寝的时辰了。

正屋的门开着,谢竟正欲迈步进去,却听其内有人交谈,只是隔着屏风看不到脸。

“……王妃肤色非苍白,脸颊也泛红非青,不是气虚体弱之兆,殿下毋须担心。至于身量消瘦则是天生,膳食进补即可,并无大碍。”是个苍缓的陌生声音。

“该如何进补,你自去向厨房叮嘱。”这是陆令从。

“臣明白。至于——”

“直说就行,子嗣缘薄还是旁的什么?”

“那倒不是。只是臣不知殿下的意思。”

“我的意思?”

“殿下若愿意,自然可共王妃享儿女天伦之乐,子孙绕膝之福。”

室内静了须臾,再开口的还是那个陌生声音:“殿下若不愿意……”

谢竟没有再听下去,收回了即将迈过门槛的脚,默念着“违心之言宁可不说”,转身径自向耳房走去。

陆令从姗姗来迟的回答被他丢在身后不曾听见,字句模糊缥缈,轻而易举便卷进夜风里没了踪迹。

第33章 八.三

谢竟盥洗完毕、从西边耳房回到卧室时,屏风后的“客人”已离开了,正堂灯火熄了,只剩一对照旧例要烧足三日的喜烛还亮着。

陆令从已经上了榻,倚在床头摆弄一个银质的、像指虎一样的小玩意儿,听到谢竟进来停了动作,抬起头,注视着他走到镜台前散发梳头,脱外袍换寝衣,倒了盏茶喝了两口,然后转过身,向床边走来。

他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只能略微避开目光以掩饰,拿不准是否应该率先打破沉默,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

谢竟解下床尾那一端的帘帐,膝行进内侧。床上其实放着两张被褥,但昨夜两人一度春宵,谢竟还是被陆令从抱回床上的,若再分开被窝睡也显得太奇怪太刻意了些,故此时此刻还有一床被子齐齐整整地叠在脚下。

他便揪着被角将其扯开,把昨晚盖的那一床往陆令从一边推了推,留出大概一半距离,侧身躺下,被子蒙过肩,闭上眼睛,再没动静了。

陆令从在一旁看着他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时语塞,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午后他落荒而逃是有点不够意思,但好歹都过了半日了,随便寒暄两句总是可以的吧,有必要这么目不斜视地划清界限吗,难不成还要结隔夜仇?

但说来说去总是他理亏,小谢公子怎么会有错,状元郎绝不会有错。

于是陆令从翻身扇灭烛火,摸黑掂量了一下将手中的东西抛到桌上,“嗒”一声轻响,床头的半面帐子也垂了下来。

他躺下去,用肘碰了碰谢竟的后背,正顶到他的肩胛,想起昨夜的触感:“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谢竟不响也不动弹。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谢竟非常反感有话不直说等着别人来猜的人,若不是此刻情况特殊,他实在也不想做这种人。但无奈这话他根本没办法和陆令从说出口,他不能告诉对方“我听到你和别人在谈我”,也不能告诉对方“我听到别人劝你不要和我有子嗣”,他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去干预陆令从的决定,窥测陆令从的想法?

所以谢竟也就更没有办法问陆令从,他最后的回答是什么。其实不管回答是肯定否定,在问与答之间那段漫长而难堪的沉默,已经表明了一些事情。

“别告诉我你没生气,太没说服力了,你在我面前还挺喜怒形于色的。”

讲道理没有一点用,谢竟不搭腔,陆令从只好来软的:“我可不可以抱着你睡?”

他根本是白问一句,无论谢竟作何反应,都不影响他转过身去掀开被褥,从身后环住了谢竟的腰。

谢竟也没有挣扎反抗,半晌只是出声,嗓音清泠泠地问:“你跟你的那些兄弟也这般么?”

陆令从愣了一下:“有时宿醉睡在酒楼里,横七竖八就地躺了随手搂一个也是有的,但仅此而已,我们又不做那档子事儿。”

谢竟轻嗤一声:“做了那事还算哪门子兄弟。”

背后沉默了一会儿,陆令从应该是想了想,才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儿,他却也没有再说下去。

这就是陆令从昨夜说的“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他们圆过房,把身体毫无保留交付了彼此,当然算不得兄弟朋友君子之交,可他们又不是心意相通的爱侣,所以算什么呢?

谢竟心里知道这是咎由自取,陆令从事前问过他的意思了,是他亲口应承的,转过天来犯在自己办下的糊涂事上,都是活该。

他有点累了,初承雨露的不堪消受加上早起,又凝神看了一下午的账本,实在身心俱疲。于是谢竟没有再管陆令从搭在他腰间的手和贴着他的温热身躯,阖眼不片时便睡着了。

次日,谢竟没有给鹦鹉再一次放肆地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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