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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可去的时候多了小谢公子这个拖油瓶,檐上功夫便施展不得了,只能猫腰踮脚,一通声东击西、七拐八绕,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两人绕到谢府南院围墙之外,谢竟就见在道旁杨柳下拴着匹骏马,和它的主人一样浑身雪白,不见半丝杂毛,正不声不响温顺地候在那里。
陆令从解了缰绳,让谢竟撑着他的小臂先上马,随即自己也翻上去,从谢竟肋旁伸手过去,拢了拢白马的鬃毛,介绍道:“这是猗云,昭王府侧妃之一。”
谢竟听他在耳侧语声带笑,挑眉:“之一?”
“另一位是幸存下来的第四只鹦哥,”陆令从催动了马蹄,“不过那个太聒噪,所以我宠这位多一些。”
更受昭王宠爱的“侧妃”当之无愧,四蹄如风,二人一马迅似流星地穿行于街巷间。谢竟虽来金陵时日不长,但当然也知道他家就在秦淮河畔,此时看着眼前略显模糊的景物,对他们的目的地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你真要去摘星楼?”
“是‘我本就要去摘星楼’,”陆令从不高不低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话却没个正经,“你能提前猜到,这说明咱俩心有灵犀。
摘星楼是秦淮河畔歌馆花楼里段位最高的所在,起的名虽不像个风流地,但说它是京城头号销金窟却也毫不为过。只卖艺不卖身的头牌比比皆是,叫王孙公子们挤破了头想要一睹芳容的花魁更不在少数。
谢竟当然知道陆令从不可能驾着“爱妾”专程带他来这里玩乐,但也忍不住暗想,昭王殿下倒真是交游广泛,居然还有拿烟花巷当“自家地盘”的老相识——也不知到底是老相识还是老相好。
正赶上七月初七,楼里比平日还要热闹嘈杂,罗轻烟暖、莺啼燕啭,酒气揉了脂粉香,无孔不入地侵人七窍,半层台阶没上完,骨头倒先酥了一把。
陆令从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进了门还不等站定,便立刻有下人迎上来,知情识趣不动声色,引着人直接就往后院走。谢竟从没踏足过这种风月场所,只能默默跟在陆令从身后,一声不吭地装个大尾巴狼。
下人将他们两个领到临水的露台,躬身礼道:“殿下稍安勿躁,萧姑娘就来。”
哟,谢竟心说,还是姑娘呢。
小巧玲珑一张石桌上摆了酒和几样零嘴,显然早知有客。出于礼节,陆令从和谢竟没有入座,只是并肩立在栏边候着主人归来。
露台开阔,弥散开几分暑气,连带着前院的喧嚣调笑仿佛也不甚真切。清风裹着凉意,隐隐约约从河上送来一阵笙歌,谢竟倾耳听来,却非应这乞巧良宵之景的艳曲,反倒是街头巷尾随处可闻的吴地民谣: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夜色里晃晃悠悠荡来只画舫,个头不大却造价不菲,船头倚坐着个美人,抱一柄曲项琵琶,蛾眉间点了梅妆,灯火之下明艳不可方物,絮絮唱着:“——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散在他州?”
歌唱罢了,船也荡到了露台近前,她却不急着动,只是斜在那里一手闲闲搭着轸子,抬眸将岸上两人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回,朝谢竟扬了扬下巴:“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小谢公子?”
“真登样,”她评头论足完,目光又在二人之间逡巡了几个回合,笑道,“也真登对。”
谢竟干咳了一声以缓解尴尬,陆令从想解释些什么,侧脸一瞧发现,谢竟穿的是褒衣博带舒展文秀,他自己身上是圆领轻袍落拓潇洒,又都是一水儿的白,说不是故意,好像也不太站得住脚。
“姐姐,”他只能真心诚意地求那位莲步盈盈、抱了琵琶起身上岸的美人,“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第11章 二.六
“灯下看美人”总是添了几分旖旎意味,但是谢竟第一眼见到这位萧姑娘,却只是寻出眉眼间一点熟稔。他没照顾过摘星楼的生意,所以约莫着是哪家达官贵人设宴时曾请过她作陪,他自己又碰巧在席间,因此有过一面之缘也未可知。
“使不得,”那姑娘将琵琶撂在一旁,示意两人入座,“殿下的姐姐可不是谁都当得。”
她对陆令从开口是揶揄语气,自然而然透出熟络,显然并非真正拘礼,起码“老相识”一条能坐实。但转脸向了谢竟便多出些正经,反倒像是待弟弟一般客气。
“我姓萧,单名遥,”她笑道,“不敢乱占便宜,小谢公子唤我名字便是了。”
她又取了白瓷的酒壶斟出两盅:“才刚拍了泥封备在这里的,给您二位尝个鲜。”
陆令从笑说了句“就知道来你这儿必得被灌一遭”,并未推让,接了杯盏却也不着急喝,只是半眯着眼嗅了嗅,忽一挑眉:
“四月里就送来了,怎到现在才开坛?”
谢竟不便多饮,只依着礼数浅浅抿了一口,入喉醇郁留香,余味一转,尝出了这正是远近闻名的梅山雪酿,可是细品之下,却又和秦淮春素日卖的不尽相同。
“殿下拢共便也只送过这么一坛,自然得仔细收着以待贵客,”萧遥冲谢竟挑挑眉,“谢公子再多尝几口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谢竟愣了一下,恍悟道:“这是——殿下亲自酿的?”
“紫金南麓梅山,取别角晚水开后头一场雪时蕊心雪水,佐以糯米、花瓣、香料数十味,昭王府品字梅下埋足三年后春日酿成,”萧遥解释道,“我这一坛是殿下做人情才施舍的,怎敢轻易开封?”
陆令从听她此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打诨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多抠搜似的,年年都酿,哪里就舍不得区区一坛了?之无你别听她挑唆,我回府便遣人送去,你要多少有多少。”
谢竟头一回听陆令从不带姓地唤他表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中酒盅,半晌竟真重又送到唇边,缓缓地将杯中酒尽饮下。
旁边萧遥见状“啧”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依我看殿下倒也不必急着送,来日过了门进了王府手把手教着酿,那才是真正的要多少有多少。”
谢竟对这明目张胆的打趣几乎已经免疫,陆令从却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岔道:“来说正经话你又编派人,你们宣室如今干的都是这些包打听的活儿吗?”
“宣室”二字一出,谢竟骤然一怔,酒意瞬时褪去,望向萧遥时已沉了色。便听这瞧来也不过双十年华的姑娘垂眸闲闲笑道“八卦的是我,可别拉扯上旁人”,再抬眼时,已经尽数敛去了玩闹之态。
“许弈曾与宫中通过消息,”萧遥放低了嗓音开口,“一进宫门线就断了。上面有人拦着,我只能查到这一层。”
谢竟只在书上看到过“宣室”,还是早就过时的旧话本,如今已没什么人读的那种。说是宣室自前朝时便已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