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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莫不是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这番话让桑离如临大敌。

脖子上的刀还没移开,另一把刀又架了过来,她可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水深火热了。

“我没,尊上我……”

辩解的话还没来得及脱口,丹田忽然一阵绞痛。

猛烈袭来的疼痛让她泄出一声闷哼,也不顾上脖子上的剑,捂着肚子曲下了腰肢。

寂珩玉眸光闪了闪,挥手收剑,扇子重回手中。

水深倒是没了,但还有火热。

桑离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小葱吃多了才辣得胃疼,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

小腹像是有密密麻麻的虫蚁在啃,在这样剧烈的痛苦之下,泪水根本忍不住,争先恐后地自眼眶脱落。

双命咒本就有牵制的作用,厌惊楼这天杀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完全信任过她。

原主,你不值得啊!!

她心里呐喊,顺便把厌惊楼骂了一千八百遍。

桑离快痛死过去了,她也不指望桌对面的寂珩玉帮自己,便颤抖着唇,忍痛挤出几个字:“我、我勾引了他的小徒弟……小徒弟厉宁西,是厉宁西……带我来的。”

寂珩玉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表演。

纸人烧灼,沉默显得分外漫长。

庆幸的是疼痛逐步减轻,看样子厌惊楼是信了。

她丝毫不敢懈怠,“厉宁西已去寻找其他幸存者,目前留在原地的只有我和寂珩玉,只要尊上告诉我法阵之地,我就有办法将寂珩玉骗过去。”

这番说辞万无一失,她紧张地盯着纸人,脊梁崩地紧紧地,红润的嘴唇也因为抽紧的情绪而发白。

“呵……”他笑了声,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

桑离捂住小腹,尽管疼痛消减,留下来的灼热感却没有丝毫减轻。她不想再经历一遍那种疼痛,只能祈求厌惊楼能被他糊弄过去。

厌惊楼没有说话,纸人儿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坐标。

东南,坎正位。

刚好在镇子后面的山林。

“去吧。”他嗓音平静,“我要让他们一起死。”

纸人迅速化成灰烬,桑离跌在椅子上,心脏跳动的声音近乎震破耳膜。

**

魔域,崟洲十殿。

此乃鬼蜮冥渊的边缘处,也是厌惊楼所在的魔宫。

较于仙界的缥缈,崟洲是灰暗阴沉的。

不过这里并不是没有太阳。

五万年前,万法坠世,殒身之时,能看透世间光明的左眼化作九灵界的灼灼曜日;看清世道污秽的右眼却掉落冥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燃烧着滚滚烈焰的赤色旋涡。

旋涡形如巨大滚烫的眼球,长久高悬在冥渊最顶点,眼球中央就是幽黑深暗的涡瞳。烈焰万年不灭,将整片酆都大地映照如同血海。靠近旋涡的山川河流很快枯竭,能力低微的魔修与魔种们在死后形成幽鬼,专门吸食过路生灵。

住在这里的魔道们将那旋涡称之为“乌曜”,意为黑色的太阳。

比起酆都中心的水深火热,远离乌曜的边缘要凉爽许多,这也是厌惊楼将魔宫建在崟洲的目的。

浮刹宫内。

厌惊楼懒洋洋靠着海蛇制成的漆黑魔座上,一身墨红衣袍,头顶冠冕尚未摘下,面帘下的五官是深邃冷峻的。

殿内伺候的小婢不少,但都无人敢上前打扰,偌大宫殿噤若寒蝉。

“尊上,凝月夫人到了。”

厌惊楼抬了抬眼:“让她来。”

下属委身退下,不多时,崔婉凝携婢女人而入。

女子生得文静貌美,白色长衫下的肢体纤细,犹如皎皎月色映照满堂,即便是满身华贵也遮不住骨子里的知书达理。

在这魔障丛生的鬼蜮冥渊,她仍保持着出淤泥而不染的无暇,可见由人保护得颇好。

“阿厌,我可有叨扰你?”

崔婉凝柔柔笑着,嗓音若清风拂面,入耳顿时一阵舒心。

厌惊楼姿势没多少变化,猩红的双眼却不似先前暴戾,反而是平和的,沉稳的,仿若所有杀意一瞬间收敛于湖底,留下的仅是波澜不惊。

“身体好些了?”

“不碍事,可以走动了。”崔婉凝兀自走向王座,婢女不敢跟随,毕恭毕敬在下面站着。

她的语气停息须臾:“刚才我在外面……不小心听见了你们的谈话,是阿离吗?”她小声试探。

厌惊楼嗯了声。

崔婉凝缓缓松了口气,笑道:“太好了,阿离久久没有来信,我还以为她……”许是觉得在厌惊楼面前说这话不合适,又迅速转移开话题,“总之阿离还好就好。”

厌惊楼道:“好不了多久了。”

崔婉凝怔怔神,“为何这样说?阿离遭遇不测了?”

厌惊楼恣意一笑:“寂珩玉很快会落进本尊的寂归法阵,此阵以我魂血做眼。只要本尊不死,寂珩玉此生都别想逃离阵内。”说着,他的表情透露出浓郁的阴毒狠辣,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段话,“我会留着他,让他在里面饱受折磨,千年万年,永生永世都不得脱身。”

寂规法阵——这还是由寂珩玉亲自创造出来的阵法。

几千年前,他还是众仙敬仰的天衡君,神仙敬他,魔神怕他。

厌惊楼翻越千山恳求拜入归墟门下,那时寂珩玉站在登仙台上,高高在上睥睨着他。

寂珩玉对待他就像对待一只微小的虫子!最后毫不留情地折断他全身的骨头,丢进那漆黑无光的罗刹山。

寂珩玉嘲他弱小,低劣。

如今,就让他这个弱小低劣者,将他拖进他亲手所设立的坟墓。

厌惊楼越想越觉得畅快。

这一刻他等待太久,只要能大仇得报,脊梁再断一次又何妨?!

崔婉凝欲言又止:“那阿离……”

厌惊楼已平复好心情,重新靠回王座,眼睑半合,“既随寂珩玉入阵,自也要留在其中。”

他不在乎桑离生死,从头到尾,她就只是一颗棋子。对于执棋之人来说,怎会为了一颗残棋而断送整盘棋局。

崔婉凝不作声。

跟随崔婉凝而来的婢女柳柳却悄然红了眼眶。

她是一百年前被桑离救下的小妖,原本是在桑离身边伺候的,直到崔婉凝来到崟洲十殿,被崔婉凝要了过去。

桑离待柳柳极好,柳柳也记着桑离的这份恩情。

她交叠平放在腹前的双手合了紧,紧了松,想开口给桑离求情,但也知道自己一个小妖的话语不值一提,恐还会危及自身性命。

可是……可是总要试试看的,就算劝不了魔尊,也能拜托崔婉凝,让崔婉凝求求情,想法子放桑离一条生路。

她做好建设,然而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厌惊楼骤然抬手,一道缠绕着秽气的黑色符咒朝她喉咙飞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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