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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听见了。

对方后退了几步,定眼瞧了瞧他,一扬手,短鞭一声呼啸,便破空而来。

鞭子落到身上的一刹那,崔冉就几乎忍不住,佝偻下腰去。只是想到这卫兵交代的话,才硬生生强撑住了,身子打了个趔趄,终究是没有倒下去。

他身上穿的棉衣,是赫连姝让人备的,比其他人的已是要厚上一些。卫兵对他用刑,手底下亦没有用全力。

然而也只是一鞭,他的棉衣便绽开了,棉絮从破口往外钻,飞得四散开来。衣衫底下,身上火辣辣地疼,疼得他泪水瞬间就涌了上来。

本能地想捂住疼痛处,手刚抬起来,自己又落了下去,不敢擅动,只剩下大口喘息的份。血像是一阵阵地往头上涌,随着他的喘息声,耳中阵阵鸣响。

对面大约是抱定了速战速决,给他一个痛快的心思,未待疼痛稍缓,第二鞭立刻又至。

崔冉一个没撑住,只觉得喉头微甜,身子陡然扑下去,一下跪在冰冷的地上。膝盖磕上石砖,钻心的疼,却也不及他身上鞭伤,如同带了火的蜈蚣在皮肤上攀爬嗫咬,令他眼前发黑,肺腑里几乎吸不进气来。

他视野里只勉强能看见面前两人的皮靴,听着她们小声道:“这样不经打,会不会给打死了?”

“做做样子得了,别真闹出人命来。”

然后,便是第三鞭,落在他的后背上。

果然是轻放了他的模样,潦草带过,压根也没用几分力气了。他的身子却仍随之一震,喉头一股血气,几乎就要翻涌上来,让他紧蹙着眉头,硬是咬牙吞了回去。

腰腹上鞭伤滚烫,背脊却爬满了冷汗,手脚一阵一阵地发凉。

他伏倒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眼前只见灰白的石砖地,脸颊便直直贴在上面,沾了满头满脸的尘土,狼狈至极。

他听见那两人走开了几步,像在同别的什么人说话,只是他疼得几近虚脱,也听不真切了,只依稀听见在说:“那就过去吧。”

脚步声飞快,直奔着他而来。然后他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公子,你怎么样了?”

他怔了怔,吃力地抬头,“你怎么来了?”

“晚些说吧。”鹦哥儿眼圈通红,忙着来扶他,“咱们先回去。”

说着,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泪珠子都快落下来了,一叠声道:“公子,没事了,这就没事了。”

崔冉让他一掰,才发现自己方才倒下去时,手一直紧紧抠着地上石砖,始终没放,指尖都已经磨破了,他自己竟都没觉出来。

他顺从地将手交到鹦哥儿手里,勉强眨了眨眼,“嗯,我没事。”

下一刻,却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41章 41 . 夜泊西风(一) 哪里有王夫?(二合一……

崔冉醒过来的时候, 是躺在一间屋子里。

屋子陌生,床上铺着兽皮,他也分不清究竟是来自什么动物, 只觉得气味腥膻, 迷迷糊糊的熏得他不大舒适。

他忍不住, 想要动手掀开些, 一抬手,却牵起身上一阵疼痛, 从胸前一直连到腰腹,一路疼过去,像要将人的筋骨都抽尽了似的。

疼得他蜷起身子来,口中溢出两声低呼。

立刻就听见鹦哥儿的声音:“公子你别动了。”

说着, 飞快地就跑近床边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铜壶。瞧那模样,方才大约是烧热水去了。

“你要做什么, 和我说就是了。”他一边将壶放下, 一边道,“你身上伤成那样, 动了一定是要疼的。”

崔冉垂了垂眼, 只见自己全身让被子遮得严实,仿佛是生怕不够暖和,最上头还加盖了一层兽皮。他倒也瞧不见,自己的伤是个什么模样。

只能扭过头去, 小声道:“这床兽皮,味道有些太大了。”

鹦哥儿脸上稍显出一丝犹豫,但仍是很快过来,依言替他搬开了。

“这是床上原本摆着的, 我一时手忙脚乱的,就替你盖上了,也没留心。”他道,“这屋子平日里好像没有人住,被褥备得不够暖和,你小心别着了凉,我一会儿再去看看,能不能讨两床厚被子来。”

崔冉听着他连珠炮似的说,抬眼环视了一番四周,只见屋子开阔,摆设齐全。

仍是北凉人那副东拼西凑,不成章法的制式,但瞧着一应家当,也像是个富贵的气派了。

“这是哪里?”他问。

对面就不出所料地答:“这是殿下的王府,公子你放心,你便在这间屋子里安心休养吧,殿下是不会说什么的。”

他垂下目光,盯着被面上不怎么精巧的绣线。

鹦哥儿只是一个半大孩子,他在金殿前头晕了过去,单凭他一人,想必是绝不能搬动他的。

“是赫连姝把我带回来的吗?”他低声道。

眼前人闻言,却愣了一愣,脸上划过一丝无措,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说一般。

小心地望了他两眼,才道:“不是,殿下她还在皇宫里呢,好像说是大可汗还有话交代,把几位皇女都给留下了。”

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半低着头,掀着眼皮看他,仿佛担心他听了这话,心里有什么想头似的。

崔冉面对他这副神色,只觉得啼笑皆非。心里道,这也是过分小心了,难道还怕他失望不成。

但也不知道怎么的,身上偏还生出几分不自在来,与伤处清晰的疼痛不同,只是空落落的,扰得人不怎么舒坦。

“我不过白问一句罢了。”他道。

鹦哥儿大约是想使他高兴些,一张小嘴飞快,与同日一般叽叽喳喳的。

“虽说不是殿下带你回来的,但今日还真是多亏了她呢。”他道,“她或许是猜着了,大可汗留她有话说,一早出来的时候就交代了我,哪儿也不许去,就和牵马的一起候在宫门外面,等着你出来。”

他说得眉飞色舞,“我们正凑在一处等着呢,忽然从里头奔出来一个人,道是三殿下差遣她来递话的,说公子你受了鞭刑,要我进去接你。当时可把我吓坏了,紧赶慢赶地跑进去,好在掌刑的那两个卫兵倒不为难人,还帮着把你架出来送到马上。要不然单凭我一个,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说着,便直拍胸口,“你那会儿的模样,我三魂都能吓掉两魂半了。”

崔冉听着他语调时高时低,一刻也不歇,不由得微微笑了一笑。

“我还道是这一醒,没准便是隔日了,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他道,“看来底子还行,是不是?”

本是有些宽慰的意思,却立时就让鹦哥儿堵了回去。

“还说呢,我刚见着你的时候,当真是吓得主意都没了,满脑子都想着一会儿殿下回来,见着你这副模样,我的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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