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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置信地问道:“都给我的?”

“嗯,”裴缜说得理所当然,“都给你啊。”

成南双眼放光,嘴角忍不住上翘,这才珍惜地接过去。

山楂粒粒红艳饱满,外面裹的糖浆晶莹剔透,咬下去先是沁香的甜味,接着是山楂的酸,成南从来没拥有过那么大的一串糖葫芦,吃得满足又无比珍重,咬着里面的两颗种子慢慢地吮,非要榨干最后一丝甜味。

天色渐暗,成南和裴缜并肩坐在桃树下,一个吃糖葫芦,一个看着另一个吃。

“好吃吗?”裴缜问。

成南用力点头。

裴缜忍不住也咽了咽口水,他在树上坐了一天,先前只顾着赌气了,没觉出什么饿来,现下看成南吃得香甜,竟也有些馋。

他偷偷地摁了下干瘪的肚子,刚想拧过头去,眼不见心静,眼前却突然伸过来一串红。

“你要吃吗?”成南把糖葫芦举到裴缜嘴前,问道。

裴缜爱面子,装得不屑地嗤笑了声,摆手要拒绝,手刚伸了一半,对上成南清亮的眸子。他心中一动,改了主意,手大咧咧地摁在成南捏着竹串的手上,低头衔住一颗,从竹串上咬了下来。

他刚咬下来,还没咽,成南就急忙缩手,将剩下的糖葫芦又拿了回去,生怕他多吃了似的。

“抠死你得了,”裴缜有些不乐意,边嚼糖葫芦边咕哝道,“还是我给你买的呢,多吃一个怎么了?”

成南未理会他的不满,目光灼灼地盯着糖葫芦看了半晌,扭头看向裴缜,小声问道:“我再吃一个行吗?”

“行啊,”裴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都是你的,你想吃几个吃几个。”

成南眼睛里亮晶晶的,嘿嘿乐了两声,小心地咬了一个下来,然后又将糖葫芦递到裴缜嘴边,裴缜也不推辞,利索地跟着也咬下一颗。

两个人一人吃了两颗山楂,天已经黑下来,成南站起来要走了。

裴缜往四周看了一遍,也站起来,跟上成南,问道:“你要去哪?”

成南有些奇怪地看他,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你没地方去吗?”

裴缜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烦闷和不甘一闪而逝,没等成南开口,他随即蛮横地拍板:“我不管,你吃了我的糖葫芦了,今晚得让我跟着你。”

成南手里还拿着人家的半串糖葫芦,他想有志气地把糖葫芦还回去,手却像跟木棍黏在了一起,怎么也舍不得,最后只得闷闷地任由裴缜在他身后跟着。

第3章 乞丐窝

成南住在城东的一座破庙里,从霖河边的桃树到那座破庙,要走小半个时辰。

越往城东走越是荒凉,夜色渐深,周围是一片深重的蓝,往常若是这个时候回去,一个人走这段路成南是有些怕的,这日里却只觉得烦。

“糖葫芦你怎么不吃呀,是想留着之后再慢慢地吃,还是怕我吃你的?”

“哼其实我才不喜欢吃这甜不拉几的玩意儿呢,小姑娘才爱吃这个。”

“我今天在树上看你,你好像一整天都没要着什么东西,你不饿吗,你是怎么长这么胖的?”

“你住在什么地方,里面是不是还有很多其他的叫花子,不会还有姑娘吧?”

成南攥在糖葫芦棍上的手指用力收紧,小脸绷得紧紧的,脚下越走越快,试图甩掉裴缜。

然而裴缜脚步轻快,跟得极紧,根本就甩不掉。

成南手攥了又攥,在内心艰难斗争,觉得要不还是把糖葫芦还给这人,让他滚蛋吧。

“你怎么不说话?”裴缜又问道,“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成南手伸了一半,又收了回来,抿了抿唇,回答道:“成南。”

“成南?”裴缜笑道,“好名字。”

他本来以为乞丐都没什么正经名字的。

因着被夸了,成南心里一松,有些得意道:“是我爷爷给起的。”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裴缜道,“你爷爷是希望你能像鲲鹏一样直上九万里向南而飞,早日出人头地,不再当个小叫花子吧?”

可怜天下长辈心。

“啊?”成南一脸迷茫,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玩意儿,“我爷爷说,南是这世上要饭最厉害的乞丐的名字,我要好好地要饭,成为像他那样的乞丐,这样就能每天都要到一个鸡腿了。”

“……”裴缜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是我僭越了。”

领会不了你们叫花子的崇高理想。

成南名字的由来其实比他自己所知道的更加草率。

成南,城南,城南边捡的。

崔瘸子,也就是老乞丐,把成南捡回来的时候,成南才出生不久,还在襁褓之中。本来乞丐们就是朝不保夕,自个的性命都难保,更何况这样小的一个娃娃,更是难养,活不三天不是饿死就是病死。

崔瘸子却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非要养他。

头里几天,乞丐们常常来看今个这娃娃死了没,要饭的时候碰见,聊的也都是那个城南捡的小娃。

说也奇怪,这小娃娃长在乞丐窝里,饥一顿饱一顿的,崔瘸子一个要饭的老头子,也不会养娃娃,常是把他放在庙里遮风避雨处,随他自个玩耍,没多照料过,他却不仅没死,反而身强体壮健健康康,没生过任何毛病。

他没名没姓,乞丐们提到他的时候都用“城南捡的”代称,慢慢地就省事儿简化成“城南”,到最后,索性化“城”为“成”,当了名姓。

成南长到六岁的时候,因着长得圆滚滚像个团子,在乞丐堆里极其打眼,也不知是哪个爱戳事的起的头,给他带出个诨名,喊他“阿团”。

成南委屈地跟人辩解,说自己不叫阿团,叫成南。

有乞丐故意地逗他,说你长那么胖就像个团子,叫阿团不是正好吗,成南是什么意思啊?

成南答不上来,回去问崔瘸子,崔瘸子也答不出来,总不能说因为你是城南边捡的,所以就叫成南吧。

崔瘸子含混过去,等成南委委屈屈地睡着了,他把李老三踹醒,让他抓紧掰扯出个狗屁意思来。

李老三苦思冥想半晌,终于想起来有个诗人,曾写过一首题名为“城南”的诗。

“一番桃李花开尽,惟有青青草色齐。”李老三道,“意思是别去看那花开得好看,它们再好看也是开不几天就谢了,还是安安心心地当根小野草的好。”

然而崔瘸子将那两句诗念叨了一夜,死活记不下来,第二日成南再问的时候,便顺口胡诌了个故事,说是有个叫南的乞丐,要饭十分厉害,每天都能要到一个鸡腿,给他取名成南,是希望他能好好要饭,成为南那样的叫花子,天天吃肉。

成南边听边流口水,等崔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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