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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滋味很爽吧?当年我十七岁的时候你没能见过我哼哼唧唧,现在换我主动送上来陪你,给你做小伏低,难道你还不开心吗?”

“闭嘴!闭嘴!闭嘴!”

在他刺激的话语之下,邵钦按捺不住,攻势愈发凌厉,刀剑碰撞发出尖锐脆响,血雾染红了他的神魂。

可惜事与愿违,他愈是发了疯地想狙杀余东羿,那奋不顾身挡在余东羿身前的凌霄卫就愈多。

有人早已从府外牵马突围进来,他们不惜性命,纷沓至来,只为像把突刺的尖刀一样从邵钦部署的防卫中撕裂出瞬时间的一道口子,准备接应余东羿离开。

一切暴躁、震怒、讥讽的狞笑、青红不分地狂杀,尽仅在弹指之间。最后一刻——

“杀吧,邵钦。”

接踵而来的一连串狂妄而恣肆的大笑声刺进头颅,一段如同神明降谕般的话笼罩在邵钦心头,成了他永生难以忘怀的梦魇。

“我给了你利剑,给了你能臣,给了你复仇的决心,给了你不得不斩的仇敌。”

“你声名因我毁烂,你家族因我而灭,你兄长因我而死,你举国因我而亡。”

“是我害得你穷困潦倒,害得你成孤家寡人,害得你背信弃义,害得你亡国灭族。”

“成为雄主吧,邵钦。”

“杀掉我,我在燕京。”

渺远的呼号随着人的远去逐渐模糊,却字字如烙铁般椎打在邵钦的心头。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多少人生平浮浮沉沉,倥偬度日?

曾经他俩是竹马竹马,两小无猜,因心悦彼此而成婚。虽因此被逐出家门,邵钦依旧觉得那是他生平最喜悦的一刻。

为这悬浮虚荣的某一刻怦然心动,他舍弃了世家公子的身份,嫁与一介落魄的平民,成了遭人唾骂的男妻。

自那以后,邵钦一生尝尽了无数的苦辣咸甜——

市井谋生的数年磋磨,丈夫金榜题名后扔来的一纸休书,被家族驱逐至晏州边隅的耻辱,晏州灭城时的不甘与仇恨,得知家族诬陷惨遭血洗的绝望,被祖国逐出玉门关外的迷茫,战场上匈奴的残忍与血腥,原野粗粝风沙的亘古莽荒,晏军突袭亲兵遭屠的愤慨,与余郎在沙场同床共枕三年却始终心存的惴惴不安,被爱人背叛时的错愕,惨遭屠军屠城的凄凉,舍弃亲信与挚友性命的不忍,对仇敌潘无咎的深切憎恨……

邵钦从未想过他此生要遭遇那么多的死亡与恐惧,他生生目睹自己的兄长晏广义死在眼前,又眼睁睁看见自己的挚爱在与他的仇敌亲昵。

有时候邵钦感觉自己要被涛涛翻涌的爱恨的巨浪给撕碎,他独自一人捡拾着自己残破的身躯拼接,转瞬之间又被某个纠缠他一生的男人撕得粉碎。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一直在被爱人辜负?凭什么他的国民要被屠尽屠亡?凭什么他毕生都在任人戏耍?凭什么他的兵将和亲人都必须面对死亡?

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吗?

意难平,终归来自于无能为力的绝望。

·

厮杀到最后,邵钦豁然开朗,虎躯一震。

闯进屋里、府邸里的凌霄卫早已被屠完。

不知何时,余东羿被人救走,再次逃之夭夭。

外面兵荒马乱,嘈杂纷纷,屋内却只剩满地的残骸,静得骇人。

邵钦浑身浴血,“哐当”一声,跪在了将死的温九和戚四面前,三叩首。

“噹!噹!噹!”

三声,震得温九和戚四头皮发麻,温九毒发得口吐白沫,戚四也中了凌霄卫的毒剑,命不久矣了。

他们二人惨笑一声,又因身体的伤残痛得咳出声来,临死前,终归眼含热泪,冥冥地喊了一句:“将军哎——”

三下磕完,邵钦抬头,却已见两人都已合了眼眸,再无鼻息。

——又是这样,又这般如此,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

是啊!一切都是他不够强导致的!

倘若他不心存侥幸,早在千江月村就一把掐死黎二郎,倘若他刚才能越过凌霄卫一剑斩杀了余东羿,哪怕只是能护得住戚四也好,都不会有新的死亡发生。

死寂的屋子里冷若冰霜,仿佛与外部烈火烹油般的吵闹隔绝。

凄厉的风拂过尸骸,吹得刺人骨骼。

邵钦腰背挺得死直,他跪立在那,生生攥紧了拳头,咬着牙落下一声:“是我!是我愚蠢!是我软弱!是我心存侥幸!是我还不够强!”

“你且看着,燕京城门攻破当天,我要你粉身碎骨,受尽摧心剥皮折磨!”

“余慎!”

彼时天地共鸣,浩渺远天似有雷霆万钧,当空刺破。

·

没有人知道,余东羿在拿这个副本所有NPC的性命,包括他自己,镀邵钦的一身功德,炼邵钦他那半缕灵魂。

这一切不为邵钦好不好,也不存在要劳什子感动他人,只因他自己想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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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到潘无咎,余东羿望见的是一个因饱经风霜而变得圆融宽和的老人。

“叔叔头发白了啊,”余东羿立在他身边,叹然地笑着说,“模样比我想象中要俊得多。看来叔叔老了也是个帅老头?”

潘无咎这个年纪本早已退出纷争,合该在江南安逸地养老,可他还是不远万里来了。

到了余慎眼前,他也不由地惊叹于余慎这崭新而年轻的皮囊,心绪万千,终究还只是淡淡地叹了一声:“慎儿。”

一声喊,两人都百感交集。

这场景,与其说是见十年前的旧情人,不如说是老友的重逢相会。余东羿笑着感谢他说:“人死不能复生,除非没死。多亏有您相救,谢谢叔叔当年给的东西。”

“钱财而已,我既无后代,给你又何妨?” 潘无咎静静地凝视着他的面庞,沉着得像一棵百年的树在倾听小鸟的啼鸣,“都说岁月不饶人,却偏偏只饶过了你。”

“还好,就是眼睛剩着点儿小问题,”余东羿温和地望向他说,“一会儿我可能要睡一遭,等养好了眼睛再来慰问咱叔叔。”

“不瞧瞧翠翠了?”潘无咎道,“在你眼里,她或许变了许多。”

“不瞧了,”余东羿忍不住伸手拥抱了他一回,“有这点儿时间,不如最后再看看叔叔。”

潘无咎道:“你以后在燕京,又不是没得看了。”

“那您可要好好活着啊,别等我睡醒……”余东羿话说到一半断了,他知道自己向来乌鸦嘴不吉利,好心替点也会办坏事,索性就闭口不说,“看您老都老了,我还是得多说两句——叔叔,我只喜欢邵钦,一生也只娶邵钦一个媳妇。您可别吊在我身上了,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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