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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的青山,稳重可靠,好像永远都不会倒下。她的目光飘向更远的地方,好像隔空看见了心中牵挂的那人,小小的马车载着她,去向更需要她的地方。
杏子刚才知道了,她开办了一所专门学医的书院,任何人都可以去报名,去学习。
“爹爹,我要学医!”
王弗和苏轼直到早上才到达疫情最严重的香溪,这里是个较大的县城,
但疫情是从城外传到城内的。
香溪临河,河边有个小小的渡头,近来天旱,河水已经快见底了。王弗一路从镇头走到镇尾,捡了数十只死鸡死鸭,路旁杂乱不堪,很多死去的小动物,就那么曝晒在日光之下,发出难闻的味道。苏轼拉长了脸,一言不发。
等到了衙门,苏轼就更生气了,发放下来的防疫公告没贴,衙门里也一个人都没有,敲了好多次门,才有个晃晃悠悠的老头出来开门。
老头睁着朦胧的醉眼,终于看清了苏轼身上的官服和他头顶的官帽,悚然一惊,吓得赶紧跪下谢罪。
“签判恕罪,小老儿并非故意来迟,只是……只是……”
“我没功夫在这里同你闲扯,去把你们的县令、县丞还有主簿叫来,我要询问防疫一事。”
都已经出现死亡案例了,这香溪的人竟然一点都不着急。
“县令他们……他们……请了巫师在小野渡做法,童男童女已经备好,今日是良辰吉日,要投河祈雨,祈求瘟神放过香溪。”
“童男……童女?!”王弗与苏轼对视一眼,赶快登上马车,张虎捉了那老门子上车,让他指路,驾着马车飞快奔向小野渡。
在颠簸的马车中,门子供述,原来香溪县最早出现疑似疾疫是在一个月之前,当时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后来得病的人越来越多,县中的药铺都救治不过来了,才闹开了。县令为了自己的考绩,不准下面的人按照防疫公告上报,私自压下了这事,但与此同时,县中一些有钱人家也连夜搬走了。
“蠢货!”
第165章
苏轼他们赶到小野渡的时候, 两个孩子正被往桅杆上绑,他们穿着大红的衣裳,脸上扑了铅粉胭脂, 弄得木偶一般,不哭也不闹,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们的父母。
因为是县令强行征召, 按照巫师占卜出来的生辰八字寻的人, 孩子们无权无势的父母根本不敢反抗,只能相拥着在人群中小声啜泣。那两个孩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知道吃饱了饭,穿上了喜庆的新衣, 高高兴兴地任由大人们摆弄。
巫师的徒弟们将两个孩子绑在巨大的桅杆上,打算将一头沉入水底, 献祭给河神,到时候还能搬起桅杆查看河神的“验收”情况——防止有人将童男童女救走。
桅杆将要沉入河水,两个孩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开始放声大哭。
“住手!”苏轼一声大喝,跳下车去, 飞也似的奔去, 王弗从未见过他动作如此迅捷, 张虎等公差也跟着跑了过去, 也不知苏轼有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号,总之两边的人很快就打了起来。
一番混乱后,孩子终究是救下来了, 受了惊吓,正哭得昏天黑地,王弗挤进人群,高声喊道:“都散开!都散开!我是大夫。”
张虎终于寻着机会,把两边挤挤攘攘的人排开,让王弗替两个孩子诊脉,她看了看,没什么外部损伤,情绪也还好,只是受了惊吓,需要多多休养。
“苏签判,这不过是我们香溪县的祭祀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府城签判来管吧?!”
“‘不过是’?”苏轼冷笑一声,呵斥道:“生人活祭有伤天和,还想求来上天庇佑?他们是你治下百姓,你不能做到爱民如子也就罢了,还要将自己的百姓投入河中,去求河神怜悯,你怎么不看看自己这一身肥肉,想必河神看了更加欢喜,要把你带到天上好好享用!”
苏轼义正辞严,不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我乃凤翔府签判,统辖治下刑狱断案,如何管不了这杀人的案件?香溪县令,你纵容巫师以求雨名义行凶,欲杀幼儿掩盖你的玩忽职守,我会将此事写在公文中,上报太守与官家裁决。张虎,将这香溪县令、县丞、巫师一干人等羁押起来,留待后审。香溪县百姓,如有知晓县令等人贪赃、枉法、渎职、杀人夺财等恶行的,皆可敲衙门前登闻鼓呈交证词证物。本官将坐镇香溪县衙,理案三天,有任何冤情皆可前来击鼓鸣冤,务使香溪县青天朗朗,日月昭昭。”
“好!签判英明!”百姓们高声呼喊着,还有的人忍不住跪在地上,激动地朝苏轼磕头。
苏轼清了清嗓子,又说:“还有一事,香溪县出现疾疫,我受太守之命,前来救治患病百姓,自即日起,香溪县百姓不得外出,各自待在家中,出现任何疾疫症状,必须到府衙来接受诊治。道路、坊市、家中一天三次喷洒石灰、食醋,燃烧艾草,不得饮用生水,不得食用死因不明的禽类,不要接触病人衣物、毛发、唾液……”
他这一说就是半刻钟,事无巨细,将防疫公告掰碎了揉烂了讲给百姓们听,还给他们解释其中的道理。百姓们原先不懂,在炎炎烈日下站着也心焦得很,看他一头大汗,仍然坚持着普及防疫知识,敬佩之心油然而生,也认真了起来。
“原来如此!难怪我爹喝了冷水总生病!”
“狗儿你听见了没?河里的死鱼不要再捡回去烤着吃了!”
“好了,大家都各自回家吧,将我方才说过的话回去告诉家人邻里,切记切记,一定要让患了病的人来衙门看诊,不收诊金,不收药费,也不会扣押你们,为了自己和他人的性命,一定要记牢了。”
王弗和苏轼又回到县衙,这里已经被学生们占满了,趁着病人们还没有过来看诊,休息片刻,于是地上七倒八歪躺了好几个
受不了舟车劳顿的,年纪小瞌睡大的也在补觉。
苏轼口渴得冒烟,却停不下来,一直在安排隔离和看诊的地方,幸好太守在他走后又安排了一批人过来帮忙,晚王弗他们半天到香溪,一来就迅速投入了工作。
王弗心疼他,趁着休憩的片刻时间,端着加了红糖的凉白开过来,苏轼见那水一片锈红,还以为是什么防疫的药汤要他试喝,咕噜咕噜就喝光了。
“甜的?味道真好,是遂宁的赤沙糖?”
“不是,广南那边庄园种的甘蔗,今年收成极好,我教他们改进了沙糖和霜糖的提纯方法,这只是其中一种。”四川遂宁出产的霜糖天下闻名,每年上贡数千斤,苏轼第一回尝到这种沙糖,自然以为是遂宁的新品种。
“不知何时能教天下人都能尝到这甘美的滋味……”
“应该不远了,今年广南仅一座庄园就出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