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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若是王方当初接受了范仲淹的邀请,同他一起去治水,想必现在也应该是个小官了,但那一年纪先生患病,王方放心不下他,于是推辞了出仕的机会。到如今,王方头上还挂着印刷行会名誉会长的名头,与益州知府斗智斗勇,竭力降低印刷行业的商税。
母亲有意让他娶舅家的表妹,却因为姐姐八娘在程家受到欺辱,父亲愤然与程家断绝了来往而作罢,父亲则有意让他娶自己好友孔家的女儿,山东孔家出了孔圣人,又是世代书香门第,嫁给他算是低嫁,但父亲觉得他一定会金榜题名,等他登科后再去孔家求娶,婚事必然能成。
纵使王家有万贯家财,在青神和成都府享有盛名,但在权势面前,钱财似乎不值一提。整个眉山和整个青神的人都认为苏家兄弟俩日后必登高堂,甚至于,因为屡屡在《和乐小报》上发表文章,欧阳修等文坛前辈,比历史上更早地认识到了这一家才华横溢的三个人,年前便盛情邀请他们到东京去参加科举考试。
对于苏洵和程氏来说,他们有更好的结亲人选,没必要选中性情古怪、桀骜不驯的王家十娘。他们也不是对王家或者王浮有什么意见,因为两家人的关系非常之好,尤其八娘,一半的时间都在十娘身边学习,可正因为关系好,他们才更没想到,本以为苏轼待十娘只是兄妹情谊,他却一心想娶十娘。
人们看到的王浮与苏轼看到的王浮,完全是两个人,旁人觉得她出格,苏轼只觉得她纯真无邪,旁人觉得她神鬼莫测,苏轼却爱极了她身上那种标新立异的风采……
更重要的是,她懂苏轼,比任何人都懂他的抱负,懂他的愉悦,也懂他的寂寥。
苏轼爱怜地将她的鬓发整理好,把她抱上马车,双喜和李书文从远处跑回来,见王浮晕倒,急得不行,连忙问苏轼缘由。
苏轼哪里知道王浮为何晕倒,但他们偷偷见面还谈论婚事,已经是很逾矩的行为了,他含糊不清地解释了一下,催促双喜上车照顾王浮,让李书文赶紧驾车回去。
将要到王家门口的时候,苏轼让李书文在巷角停了车,从车辕上跳下去,又对双喜说:“今日的事不要说出去,赶紧回家,请个大夫来给你家小娘子看看,若无事,让李书文来书院报个信。”然后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王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大夫说她没什么事,就是气血不畅,将养两天就好了。双喜还守着她,见她醒了,赶忙过来扶她。
王浮两眼直直地望着床顶,烟青色的床帐上经纬的纹路清晰可辨。她终于知道自己记忆里丢了什么东西了。王浮穿越过来所有的记忆都很清晰,甚至她的记忆力比从前还要好,但她唯独不知道一件事——苏轼的原配是谁。以前她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也就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但今天她面对苏轼的时候,脑中突然刺痛,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王弗,出现了有关苏轼婚姻的一切。
现在她明白了,幼时父亲给她取名字的时候说过的“避祸而趋福”是什么意思了,她以为自己叫“王福”,实际上她应该叫“王弗”。王弗是谁,上过人教版高中语文课的人应该都知道,她是苏轼的原配嫡妻,“千古悼亡第一词”《江城子》的女主角。王浮,不,现在是王弗了,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只能活到二十七岁,她想起来了,苏轼的原配也只活到了二十七岁,她死后第十年,苏轼为她写了这首词。这是巧合吗?随着有关苏轼和王弗的记忆一一苏醒,她已经确定了,自己就是苏轼的第一任妻子“王弗”。
嫁给他似乎已经势在必行了,历史
的车轮已经碾到了她身后,从前她指望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能够略微改变苏轼的人生,延缓北宋的灭亡,所以才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现在她才明白,或许自己已经活在了历史里,要不然苏轼怎么会临时起意想要娶她呢?
第109章
王弗整整一夜没睡, 第二天就起了高烧, 不论郑大夫和孩子们用什么方法, 都降不下她的体表温度,王家上下一片恐慌, 大家都知道, 十娘是王家的核心,她还是王家名下所有产业的缔造者和盛兴者, 至少有一千人依靠着她才能活下去,有两万人因她而受益。如果王弗倒下了, 他们也势必要回到从前的生活中去。
三娘回来了, 陪着赵氏在小佛堂整日念经祷告,王方和王瑾王瑜兄弟俩已经开始茹素, 穿着道士的燕居服在家中走来走去,澄哥儿也隐约感到了家中凝重的气氛,乖巧得不像话。消息传到女学会, 她们的所有活动都停了下来, 各个都做了拿手菜或是抄了经书,送到庙里祭祀祈愿。
几乎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了王家十娘病重, 危在旦夕。他们都不敢相信,那个常常戴着幂离从街上路过, 行走如风, 声如黄鹂的小娘子生了重病要死了。她还没满十六岁,人生正是花骨朵般的时候,就将凋零。
书院里的苏轼得到消息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李书文忙得忘了给他报信,他又发愁如何说服父母上王家提亲,本来满腔欢喜,却等来了王弗病重的消息。
苏轼手中的笔落到了纸上,晕染开一大片墨迹,前日对王弗说的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他回来仔细揣摩过,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太过刚硬,没能表现出自己对她本人的喜爱,他懊悔不已,以为王弗生了他的气,这才不让李书文过来报信,谁知她竟病了。
王弗虽然看着瘦弱,但很少生病,苏轼以为跟他说话的同窗是在开玩笑,便笑道:“十娘怎么会生病呢?她身体一向康健。”
“苏兄,这是真的,山下已经传遍了,王家的小十娘发高烧退不下去,眼看着人都要烧坏了!”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震得苏轼倒退两步,耳中也一片轰鸣声,听不见那个同窗又说了什么,他极力镇定起来,眼神慢慢聚焦,却看到了桌上未完成的画作,那是个举着花猫戏蝶团扇遮住了半张脸的姑娘,一双丹凤眼,眉间点花钿,鬓角插着一朵布做的素栀子,戴着珍珠耳饰,手里拿着一碗鱼食,倚在水榭里纳凉。整张画都不甚细致,唯有一双眼睛格外传神,苏轼擅画枯木怪石和崖兰修竹,人像不是他所长,但从这幅画中可以看出,他并非没有画人像的天赋,只是不爱画罢了。
同窗凑过来看了看,赞叹不已,正要再仔细辨认画中人是谁时,苏轼就把画遮住了。
苏轼将污浊了的画作收起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他们在山下的家,苏洵见他回来,脸色一黑,问他为何无故归家。
苏轼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斩钉截铁地道:“我要求娶王家十娘,请父亲代我上门提亲!”
随后赶来的程氏听见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