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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愣。
姚江抿了抿嘴,面不改色接腔:“帮我尝了刚出锅的馄饨。”
姚淮马上践行承诺,翻着白眼往她哥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还帮忙翻旧账,“你为什么不告诉中行哥万汇是建展馆用于农博会?”
说完,挑着馄饨呼哧呼哧吹气,很快下肚。
“嗯,新梁刚划定范围,扩方的时候我们动作快了点,姚江想让我们等等,我还跟他吵了一架,问他说,建了商场、超市之后再挖?”历中行先是跟姚淮讲,然后捏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把锅铲放回去,“你倒沉得住气,不怕被冤枉。”
姚江温和地笑,有些自嘲,摇摇头,“说了之后呢?意思是我为了民生福祉做项目?只会让你觉得我更虚伪。”
他拉历中行坐到身边,“资本没有那么温情,资本永远逐利。今天我既然代表它站到河梁的地界上,怎么能戴这种冠冕堂皇的帽子?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在你这里,我想做到言行一致。”
历中行想开口说话,被姚淮看着,下意识便去擦嘴角。
姚淮笑一笑,说你们先聊,我去一下卫生间。
“我从没有觉得你虚伪。”历中行对他说。
“今晚可还叫了我资本家。”姚江将手腕搭在他身后的椅背上,弯唇轻睨。
“姚总,床上的话能当真吗?”历中行龇牙,摸摸他的侧颈。
姚江的眉梢落下,眼皮低了低,“我说的是真的。”
历中行被他唬住,刚想哄人,这人上半身重心往他椅背这边移,轻声纠正道:“刚刚是桌上。”
“桌上没有下次!”心跳提速,历中行瞪他,没一会儿,偏过头又要抬手,姚江拦住,挑眉说,“嘴上没什么了……”
自从姚淮问了一句,他心虚得老去擦。
姚江带着他的手放下去,手掌携着热力覆上他的手背,落在腹部,贴住。倾身来讲悄悄话:“我的东西在这里。”
姚淮回来时,两个人似乎已经聊完了。
姚江神态餍足,历中行面色严肃,滴水不漏,只是除了烫伤的嘴,还多红了两片颈侧的皮肤。
她坐下来,眼观鼻鼻观心,拈了几只馄饨汤里的虾皮进嘴里,然后问:“哥,设站这次变故的内情,你知道多少?”
她说:“省长的态度我实在没有料到,卫家也没有料到。那两条决定性因素,几分属实?第二条征地的舆情,是你和卫昌一起解决好的,我清楚。第一条呢?”
姚江向身侧示意。
“第一条,我清楚。”历中行静静道,“声明中所谓的‘黄河摇摆段’,四千年前,新梁它也许是。但现在,绝不是。”
他抬眼看姚江,目光带了重量,“新梁遗址就是最大的证据。如果水文状况异常,它没有办法保存下现在的面积和形状。”
一目了然的道理,偏偏有人视而不见。他们笃信数据、分析报告、专家意见,却不用自己的眼睛看看。
姚江开口道:“河梁这边问题在省长,我不清楚,但国铁的阻碍在北京局,还是吴东云那事。新助理还没用顺手,我打算跟祁望商量一下,带着他去趟北京,那边他比较熟。”
省长一反常理的态度,吴东云和铁路局局长千金的纠葛,都要去一趟才知道有没有转机。公示虽然一贯仅仅走个形式,变动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下海从商,第一条恐怕就是笃信变数,为千分之一的转机,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姚淮垂下眼睛,“上一次就是我让你去宁省……我不该告诉你的,如果你不知道高铁的消息,不会放下一切回来做这个项目。”
第94章 94 长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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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卫家,并非没有代价。
姚淮的案子,果如卫书记所言,掀起不小的风波。
永宁的乡村旅游被迫搁浅,前功尽弃,然而四年后,在各地“特色小镇”同质化,丧失客源与竞争力,沦为“烂尾”人造景区的浪潮下,反而成了及时止损的先见之举。宁省系统内,组织上在结案后曾征求她的意见:是否希望调任别处——姚淮说,要留下。在市里农企洗牌之后,她一鼓作气,顶着上限,拿下啤特果利润最大化的收购方案。与此同时,三通五改完成,耐碱水稻增产,在基本耕地不减少的情况下,土地流转成功,啤特果种植基地初见规模。
在第一批工作队进驻的十三个贫困村中,永宁攒着股复仇般的哀兵锋芒,在舆论遇冷之时,以其羽张似箭、钟洪若吕的劲猛势头,引起高层的注意。
在外界看来,姚淮姚队长,自此搏得前程万里,青云直上。
却也是这一年,从始至终守在她身边的姚江被召回县农业局。局长钦点,由技术岗转为行政岗,“升”任办公室主任。
姚淮看到他的调任通知,不啻晴天霹雳。
让任何一个前沿研究员离开试验田,无异于断送其职业生命。哪怕作为高水平的农技专家,久不下一线,不到田野,仅依靠案头工作,也不可能长远。
毕业时,姚江曾跟她说:干我们这行,一辈子是学生。
他从缙坪走到北京,从北京来到永宁,是从泥壤中走出的学生。青天为顶,四野为底,二十四宿是围墙,山川和大地,是他的学校。
一间办公室,转瞬之际,将他拘为囚徒。
世间的权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不知因果,还以为是自然造化。
“姚淮,我很久没有找到真正想做的事了。”姚江说,“当年去宁省,我不后悔,为万汇回来,也不后悔。这些都是我的选择。”
大理石桌面带月白色的纹路,仿佛清澈的水波,墙面上吊灯的莹莹光弧,桥一般连接对坐的兄妹两人。历中行看着姚江的侧脸,鬓角干净,一绺额发滑入眉心。他看起来柔软又坚固。
这一段,姚淮电话里没来得及讲。是情事结束,两人相拥温存时,姚江一句一句,用轻缓的口吻,郑重告诉他。
他说,“其实我当时的感觉,很迟钝。姚淮的愤怒,远远超过了我。”
如果曾沉下一百米深的冰冷大海,那么五十米就无法再令人动容;如果已经在一千度的烈焰中熔化,即使再加上五百摄氏度,也绝不会再一次形变。
对姚江而言,最心痛的事已经发生过。
他平静地收拾行李,从永宁的工作队去往那间办公室。
卫昌带姚淮去找自己的父亲。卫书记和和气气地接待了她,连同情和关切都和上次亲自登门时如出一辙。
他惊奇地反问她,怎么会认为是自己的授意?县委的人事安排,应当都经过了充分的考量。
姚淮将自己换成价码,说:我跟卫昌分开,行吗?
卫书记笑着说:小姚,你们俩自由恋爱,我不干预。
一段本来就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