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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了,和黎永济同岁,竟然还天天下地干活,小姜怕她累出什么好歹,每周末都回来帮忙。新梁周边农村荒芜很严重,河梁的城建吸纳了青壮年,留下老弱妇孺务农。

“本来以为河梁扩建,我们这儿也会是城区了,结果没戏。”她说完自己这边,好奇地问他们怎么考古。

这问题太大,历中行只简单讲了讲,听见小姜的奶奶叫她。小姜依依不舍,但还是“咚咚咚”的跑去了。

之后的几天,姚江都没有再联系历中行。

马上又要启程去洛安县考察,任齐平一时半会儿去不了,主动把他的项目转给了姚江,于是一刻也闲不下来。他一向没有时间能在既成事实上浪费。

但也没有怒意和不忿。那天他状态不好,缺觉且没吃早餐,一上去就是质问。谈判很忌讳的情绪开局。

事实上,姚江一回忆起历中行的眼睛,只觉恍如隔世。

他已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睛。

辞职之后?还是更早的毕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纯粹、坚定、势如破竹,锐不可当。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眼眸,也非老道机变、故作强硬的老饕目光。那气度来自一个有底蕴遂无畏、知事艰而勇毅的读书人,一个成熟的理想主义者——不容许自己的人格和事业蒙一毫之尘。

明明是双凤眼,瞪起人来却分外的圆。

他拿着喷壶,给办公室落地窗前那盆土培富贵竹洒水,倏然想起儿时在树林里挖笋时见过的一种鸮——山里人还用着古时候的叫法,其实就是猫头鹰——羽毛是黄棕相间的土地颜色,硕大,栖在枝繁叶茂的高树上,被他惊扰也不轻易飞走。

山风沁凉,树荫浩荡。绿影幢幢间,时空仿若凝结。

它自上而下静默地注视着十二岁的姚江,用那样一双浑圆的眼睛。

很久之后他才得知它的名字。那是黄脚渔鸮,属罕见留鸟,全球性近危物种。

李茹把指南针调置为指北箭头,放好比色比例尺,然后蹲跪在隔墙外新辟出的探方旁,把单反从防水相机袋中取出来,拿着化妆用的尘扫细细把上面的一点尘土拂去,再拿眼镜布轻轻擦了一遍。

发掘的工具包移开一点。

一切准备就绪,她站起身,举起相机准备拍摄。

圆圆的杏眼虚眯起来,地面上、取景框中,突如其来地出现一个影子。

“小茹,拍照呐?”来人用着老师对她的称呼,将粗粝的手掌搭到她的腰上。

她浑身一震,猛地退了一步,又不得不低头瞥了一眼,小心拿稳怀中的单反。男人的呼吸擦过耳朵,一阵恶寒,她的脖颈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方队长,请自重!”她按捺住不由自主的恐慌,嗓音明明严肃,却仍微微发颤。

“都相处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生分?”男人埋怨地靠近,“上次历教授差点看到我,你不是也没这么大声嘛?”

他不顾对方步步后退,抢了两步上去抱住她:“你不告诉老师,护着我,也对我有点意思对不对?我懂,你们这些知识分子脸皮都薄,你不说,我先说好不好?我喜欢你,小茹……”

她拼命抵推,男人的双臂铁打一般,箍住她,就如掐住一把纤细柔软的青草;她要叫喊,一扇厚重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冷汗涔涔,绝望地拧过头去,几乎要折断脖颈,被烟渍透的嘴将浑浊的唾液印在她颈侧。

踉跄挣扎间,“砰”一声,怀中单反落地。

她闷声喊了一句,近乎脱臼地挣出一条胳膊,矮身向地面抻去——

单反旁,工具包中的一柄细长的钢锻手铲被死死握住,高高扬起,锋利的边刃在下午四点的软弱日光中,折射出一道决绝的寒芒。

第14章 14 獠牙

14

“把手机给小茹。”郭金猊说。

“同志!能不能帮帮忙,是她姐姐,她情绪不稳定,跟她说几句!”历中行将手机递给滞留室外的民警,那位刚要拒绝,一旁的老民警拍拍他的肩膀,接过手机进去了。

李茹僵着脸,低头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株倔强的植物,然而她的泪腺并不为本人意志所左右,两行涓涓细流正源源不断地淌下脸颊。

她眼神发木地接过电话,举到耳畔。

“小茹,有我们呢。”

可只等对面一句话出口,她的表情便动了。眉目皱缩成一团,双肩陡然坍塌,支撑不住般将手肘抵在膝上,脸埋入臂弯,终于低低哭出了声。

“金猊姐……我不知道他胆子这么大……金猊姐!我,我只是,不想给老师添麻烦……我还是,还是做错了!都是我不敢……我还把队里的相机摔坏了……姐……我以为忍忍就过去了……我当时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才能……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会……他,他……死了吗?我杀人了吗?我……”她看着手中干涸的血,衣服上的暗红,颤抖起来。

“小茹!绝对没有!”那边一直听着,直到这时,一声断叱。

“你吓傻了。你历老师说了,送走的时候那人意识清醒,还知道骂人喊疼,只不过是出血多,看着吓人!”郭金猊口吻笃定,不容置疑,“第一,我和你老师还有考古队,哪个都不怕事!什么叫麻烦?你别搁那儿当外人!第二,你犯哪门子错了?放屁!不敢是人之常情,防卫是天经地义!第三,相机坏了算个鸟事儿,姐送你们队百八十部!”

李茹被她骂得嚎啕大哭。老民警在旁看得直皱眉。

电话那头有轻柔的呼吸,等她哭,陪她哭,远在天涯却又近在咫尺。

她们共同一轮月亮,用不同的脸孔面对着相同的夜晚,这荆棘密布的夜晚兜头笼罩了女性几千年,她们逐渐学会在长夜里点燃篝火,彼此依偎取暖。她们同呼吸,共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弱,郭金猊话锋一转,嗓音沉缓、温柔:“小茹,在家你有父母,出门在外,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你不是什么野草野花儿,你有老师,有朋友,有志同道合的同事,有一整支队伍,你不是一个人。相信你老师,相信我们,没事儿的,小case。你保护了自己,特别了不起。最难的你自己挡了,接下来都不算事儿,来什么,我们就接着。”

“……金猊姐,我这情况,是不是,得打官司了?”李茹还抽噎着,但已冷静下来,问。

“看验伤情况。打就打。”郭金猊说,“他猥亵在先,你是正当防卫。”

“小茹,别怕。借你我的獠牙,”她郑重而肃穆,隔着无线电波,如有千军万马,列阵以待,“咱们咬死他!”

夜色低垂,街灯如流矢,姚江的座驾在光色绚烂的柏油马路上疾驰。

蓝牙连接着手机,秦志成的声音已经在耳朵里嗡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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