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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等到瓷瓶转凉,句羊用力一扯,把瓶子从苗春皮肤扯下来。只听“啵”一声,从伤口里吸出半瓶黑色脓血,背上肿包消下去了,里面那只幼蛛仍牢牢抓住皮肉不放。苗春气声道:“出来没有?”

句羊道:“稍等。”抽出赤心会合,烧热了,刀尖一转,把苗春背上那块肉削了下来。

幼蛛掉到地上,句羊拿个干净瓶子装好,收进内袋。

苗春只觉浑身一轻,又问:“出来了吗?”

句羊道:“没事了。”给他涂好药膏。

苗春不由想起刚进片雪卫的时候,句羊也是这么照拂他们。去年除夕句羊自己跑去值夜,还请大家吃了一顿饺子。不晓得今年有没有吃饺子,反正他自己关在地牢,是什么都没吃到。

想到这里,苗春转回来,低声道:“多谢句大人。”句羊“嗯”了一声,正要收刀,苗春道:“你问我为什么想做指挥使,因为我喜欢你这把刀。”

句羊手腕一转,说:“赤心会合?”他看向苗春的断臂,眼神好像含着若有若无的怜悯。

刀光照得苗春眼睛都花了。苗春发狠道:“你要说,我断了右手,不能使刀了,对吧。但我左手也能练刀法。”

句羊道:“你知不知道,赤心会合为何叫这个名字?”

苗春只道:“名字么,不是随便取吗?”

句羊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转而问:“那你知不知道,圣上为什么要关你?”

苗春道:“那天有人看到我了,犯了片雪卫规矩。”

句羊道:“要是因为片雪卫的规矩,应该是我罚你,不是圣上罚你。”

苗春想不到了,问道:“为什么?”

句羊道:“因为你滥杀无辜。”

苗春不屑道:“但我杀了三就黎。圣上哪里是那么心慈手软的人,在意那几个草民。”

句羊问:“来宫里刺杀的人,是以前多,还是现在多?”

苗春答道:“以前多,后来少了,直到迁都又多一点。”

句羊点点头,说:“圣上是靖难称帝的,起初不服的人多,所以刺客多。后来渐渐能服众,刺客就少。你滥杀这么多百姓,等同自作主张,给圣上树敌了。”苗春笑笑,满不在乎。

句羊起身站在他跟前,手抚赤心会合,悠然道:“我小时候,圣上给我讲过徐福的故事。传说始皇帝派徐福出海,找长生不死仙药。始皇帝留在岸上,等来等去,怎么也等不到徐福带药回来。”

苗春仍然笑道:“啊,可是和你有啥干系呢?”

句羊说:“赤心会合的名字是我起的。赤心无伪曰丹,当初圣上赐我这把刀,我想,这就当是我回报圣上的不死仙丹了。这是守卫圣上性命的刀。”

他把刀身一转,横在苗春眼前,又说:“我拿赤心会合,做的事情是为圣上,为了大明,你呢,苗春,你是为什么?”

刀身如水如镜,明晃晃照见苗春面容。从棋盘街回来以后,苗春还是第一次看清自己的脸。右眼用白布缠上了,但脓水冒出来,总是染脏白布。脸颊坑坑洼洼,像树皮,像腐竹。漂亮的脸破相了,他自身带有的阴狠气质不减反增,变成活脱脱一只公夜叉。

句羊说道:“要我看的话,你不该拿赤心会合,也不该做片雪卫。”手腕翻转,干脆利落,把苗春拷在墙上的左手也削了下来。

苗春长声惨叫,上半身自由了,拼命往墙角靠,想离句羊远一点。句羊静静等他叫完,举刀指向他右腿。苗春涕泗横流,又惊又怕,迭声道:“不可能,句大人,你刚刚给我带酒喝,还给我上药。”

句羊说:“给你带酒是同僚情谊,多谢你之前好言劝过我。”他说的是迁都大典那会儿,苗春开解他,叫他放下对单青的歉疚,交友三思,好好做指挥使。

顿了顿,等苗春想起来,句羊又说:“给你上药,是圣上的吩咐。”

苗春完全绝望了,把铁链挣得唰唰响,哑声道:“你告诉我,你要杀我,究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圣上的意思?”

其实苗春知道答案。朱棣愿意给他上药,肯定不是要他去死。他只是想听句羊说出来,这次他杀武林盟,究竟是和句羊比了个平手,还是他满盘皆输了。

句羊说:“是我自己的意思。但你也知道,这把刀是可以先斩后奏的。”说罢再一挥刀,把苗春右腿削了下来。

苗春疼得失声,在地上滚来滚去,好半天才叫出来,说:“句大人,我求求你,行行好,给我痛快吧。”

句羊哂道:“我又不是要凌迟你,别怕。”又说:“这是回报三就黎的交情。三就黎那只蛛王蛊,要是真正长成,保准比死痛上十倍。现在算贱价了,廉平了。”

说罢不等苗春反应,句羊反手一刀,刺入他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卢照邻《行路难》:“云间海上邈难期,赤心会合在何时。但愿尧年一百万,长做巢由也不辞。”说起来还和小祁他们龙阳派的剑法有点渊源(其实是我起名字太懒了)

第76章 进学

做完这些事,句羊着人收拾地牢,自己去向朱棣复命。自从当回指挥使,朱棣对他态度又恢复成以前的模样。句羊偶尔会想,是否真的发生过那些事情?有时感觉白鹰根本未死,只是飞在梁上躲起来了。

看见他的身影,朱棣屏退下人,和蔼道:“句大人来了。”

句羊照例拜过,听见朱棣含笑道:“句大人,今天是有什么事?”

句羊开门见山:“苗春死了。”朱棣显然一怔,问道:“伤得这么重?”

其实推给三就黎的蛊毒也可以,就说蛛蛊长成,治不好了,反正没人晓得地牢里发生了什么。不过句羊不会跟朱棣说谎,道:“是句羊杀的。”

朱棣显然没想到,紧紧皱眉,冷声道:“一声不吭,杀了指挥同知,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句羊道:“句羊不敢。”

朱棣眯起双眼看他,看了好一阵,才开口道:“为什么杀苗春?”

句羊把腰刀解下来,放在膝盖前面,对朱棣深深一拜。朱棣说:“什么意思?”

句羊道:“陛下赐给我赤心会合,一定已经想见这一天了。”

朱棣默不作声,句羊说:“不顾平民百姓,火烧棋盘街,动摇民心,这是其一。苗春身为指挥同知,明知故犯,要是留着他,难免会有别人效仿,这是其二。”

句羊看一眼朱棣,欲言又止。朱棣说:“其三是什么,你讲。”

句羊道:“其三是,苗春做了这些错事,而且身体残疾,陛下不可能真正留他了。一时饶他不死,只是为了安抚片雪卫弟兄们。”

朱棣哼道:“好你个句羊,敢揣测朕的心思了。”

句羊诚心诚意道:“愿为陛下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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