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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销。祁听鸿说:“我有钱。”

三就黎非把银票塞给他,说道:“这是压岁钱。”把他们两个打发走了。

祁听鸿牵着小毛,来到街尾摆的炮竹摊。京城汇集能人巧匠,炮竹种类也比其他地方多得多,摊子上除了普通小孩挑着玩的鞭炮“一响雷”、最寻常的白烟花“天上梨”,还有黄色的“黄蜂出窠”、红色的“撒花盖顶”“天花喷礴”、飞得慢的“平沙落雁”、九响连发的“步步高升”。最引人瞩目的是镇店之宝“地涌金莲”。外表是个灰扑扑的土墩,贴一张菱形红纸,写“仁义礼智信”中一个字。照摊主的说法,地涌金莲一经点燃,声若惊雷,能有一亩地大的金莲花凌空绽开,两个时辰才完全消散。只是这东西价格昂贵,一个要十两银子,又只能玩一发,迟迟卖不出去。

祁听鸿问小毛:“还有什么想玩?”一转头,小毛揣了两个最便宜的炮竹,却愣愣盯着地涌金莲看。听见他问话,小毛赶紧收回目光,拨浪鼓价摇头。

祁听鸿谆谆善诱,指着地涌金莲说:“买那个?”

小毛学习算账,知道十两银子是多么了不得的数目,急得想把祁听鸿的手指按回去。祁听鸿道:“我也想玩,就买那个了,好吧?仁义礼智信,选哪一个?”

他对小毛始终有点歉疚,再者他也是真的想玩。僵持一会,小毛把自己压岁钱掏出来。祁听鸿自己有银票,不打算用三就黎给的,也不打算让小毛付钱,另外数了十两,钱货两讫。小毛挑了一个“仁”。

于盐屋  这种大烟花向来是一个人放,许多人饱眼福。见祁听鸿买了地涌金莲,附近街坊行人都围拢过来,簇拥着他们二人,来到棋盘街外一片空地。祁听鸿恐怕炸伤人,指挥大家退开十步远,围作一个大圈,把地涌金莲放在当中,理出鼠尾巴似的引线。他把火折子递给小毛,问道:“会不会用火折子?”

火折子就是个竹筒,内有火棉,上面塞一木塞,遇风则燃。小毛学他们以前的样子,拔掉上面的塞子,深吸一口气,对着筒口一吹。火苗“腾”地亮了。他想把火折子还给祁听鸿,祁听鸿道:“你点呀,胆子大一点。”小毛便蹲下去,火苗凑近引线,由一生二,把引线点着了。引线“咝咝”作响,像蛇吐信子,在静夜中特别大声。众人屏气凝神,等待火星燃到地涌金莲。

祁听鸿眼疾手快,捂住小毛耳朵。砰!惊蛰一样一声巨雷,把他自己脑袋震得一片茫然。土罐连同上面“仁”字碎成八瓣,一团三昧真火朝上喷出,宛如金龙升天。金红光芒照得周围大亮。周围看客眼睛嘴巴张得溜圆,但祁听鸿一时听不见任何声音。

火球升到天顶,金光更盛,从中爆出一圈八个光点,是为花心八颗莲子。莲子往外开出金线,相互联结,联成中间八瓣,再联成外面八瓣,共计二八一十六片花瓣,笼罩整片天穹。更有许多星点垂在四野,明明灭灭,如同真正的星子。一刹那间,不用说钟鼓楼放的烟花,就连天上银河都黯然失色了。

隔了好半晌,祁听鸿才听得见别人说话。有艳羡的说:“哪家的公子哥这么大手笔。”也有人说:“十两银子,就听这么一声响。”祁听鸿一点儿都不在意他们说什么。小毛紧紧握着他手腕,指甲都掐到肉里了,但薄双把小毛指甲修得很圆润,掐进来也不疼。祁听鸿低头问:“小毛,烟花好不好看?”

小毛眼里泪光闪动,要么是被吓的,要么是太高兴了。嘴巴开开合合,好像要说一句什么话。祁听鸿大喜,抓着小毛又问:“好不好看?”

小毛终究没发得出声音,只重重地点了两下头。祁听鸿看到他说话的希望,仍旧很高兴,在小毛头顶揉了揉。

金色莲花果真经久不散,仍然照耀在头顶,看久了还像在旋转似的,有点叫人眼晕。凑热闹的路人散得差不多,祁听鸿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竟然是张俞拍的。祁听鸿把小毛护在身后,警惕道:“你来作甚?”

张俞拿出一张纸笺,道:“不要吓了,我来送信而已。”

此人有下毒的前科,祁听鸿不敢接信,反而摸上佩剑。张俞只好把信笺展开,举着纸给他看。看了一行,祁听鸿皱眉道:“句羊写的?”

张俞不答。祁听鸿哂道:“他写这种东西给我干嘛?”

信里尽是一些风花雪月、情深爱重的词句。祁听鸿虽然还是紧紧护着小毛,但带上笑意,继续往下看。

越看他越琢磨,句羊向来做多说少,真有什么事体,自己就跑过来了,这次怎么写一大堆酸溜溜的东西,差人过来送信?可纸上千真万确是句羊的笔迹。他学写时文的时候,把句羊抄给他的范文要翻烂了,对这字迹不能再熟。

张俞适时道:“指挥使走不开,托我说一声,他今夜想邀你见一面。”祁听鸿神色越来越凝重,“嗯”了一声。

张俞又道:“假如你愿意,就请随我来。若不愿意,指挥使就走了。”祁听鸿仍旧按着佩剑,看看小毛,终于道:“带路吧。”

张俞运起轻功,朝城外奔去。祁听鸿面沉似水,把小毛护在怀中,不远不近跟在后面三步的地方。

张俞心里不甚明白,单凭一张纸、两句话,是怎么能骗走祁听鸿的。其实说来也简单,苗春写信的时候,在中间四行藏头诗一样藏了四个字,从右往左看是“速来相救”。

而在新建的醉春意楼,足有一刻钟没人说话了。

三就黎远远坐在椅子上,很是局促。薄双则冷着脸给小毛缝衣服,顶针碰到针尾时“嗒嗒”作响,听得一清二楚。

封完一只袖口的边,薄双举起衣服看看平整,轻轻地说:“三就黎,打算啥时候回去?”

三就黎道:“回哪里?”

薄双一时没有回答。三就黎抬起头,见她朱唇微合,细细白白两列牙齿咬断线头,才说:“回苗疆呀。”

三就黎含糊道:“不急吧。”

薄双道:“妹妹的病叫做不急,不好吧。”三就黎不作声了,觉得自己又把天聊死,真是不像话。

他的确着急回一趟苗疆,但又隐约预感,一别之后,和薄双的关系恐怕永远不同了。

又缝了半晌,薄双忽然放下针线,对他莞尔一笑,脸上阴霾一扫而空。三就黎却觉得心猛地沉下去。薄双笑道:“愁眉苦脸干啥呢?”

三就黎反问:“笑啥呢?”薄双说道:“就是觉得,你我都不是小囡了,居然还为这种事闹来闹去。体面一点多好。”

三就黎暗暗不服气。薄双又说:“你肯定在想,大人要闹什么事体才对?”三就黎道:“你怎么晓得?”薄双咯咯笑了一阵,不说话了。

两人又是相对无言。三就黎首先忍不下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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