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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羊走过去,拣出两颗核桃大东珠、一套汝窑杯碟,对金贵招招手。金贵默不作声,接过来塞进内袋。
金贵完全掉钱眼里了,有多大心意,送多贵礼物。而且他是贼,门缝塞不进的东西也能放得进去。
桌上还有一张庄子鼓盆图。按祁听鸿的想法来说,画这个等于提醒她丈夫去世了。
画未裱,上面盖的闲章是:人生逆旅。也不知其中典故楼漠看不看得懂。但东坡还写了《江城子》,可见就算懂得道理,未必能在内心也知行合一。句羊把这张画还给谭先生。
一枚令牌,刻有武林盟标记,正面是“江湖道义”四个字,背后写“一切难事苦事此令既出两肋插刀赴刀山火海不在话下”。还有一行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句羊把令牌交还齐万飞。另外有建文帝给的两粒夜明珠,一粒是楼漠自己的,另一粒大概是胡竹给她保管的,同样交给齐万飞。
祁听鸿写了一夜的信笺。但祁听鸿蹲在地上发愣。句羊想了想,把信收到自己怀里。
最后一样东西,句羊是没办法拿了。三就黎叹口气,走到桌子前面,轻声说:“幺儿,别跳了。”
小红蜘蛛幺儿表演一夜,离累死只有一线,动作已经非常慢,但仍旧在拜年、磕头。三就黎没办法,拿出银铃摇了摇,蜘蛛这才停下来,慢慢爬到他手上。
第62章 北方不可以止些(三)
雪下得大了,四面八方楼宇和树木,一概掩盖在白雪底下。从高处往下看,路上行人就像蚂蚁,打招呼,搬东西,去去来来,一刻不歇。
天色越来越暗,北风越来越冷,行人各自裹紧棉袄,加快脚步,躲回屋里。只有祁听鸿坐在屋顶上,希望再冷一点,再冷一点。住到第三个冬天,他才第一次认识到北平之苦寒。
句羊拿了他那件披风,同样翻上屋顶,轻手轻脚走过来,说:“想什么呢?”
祁听鸿定定望着远处不响。句羊迎风抖开披风,给他系好了,在旁边坐下来。祁听鸿才说:“有点想家。”
虽然醉春意楼天天做苏杭菜,还有醉蟹吃,但祁听鸿还是觉得,有种乡愁,水滴石穿,把心里一块地方滴空了。
句羊笑道:“江南这样好么?”
祁听鸿没好气道:“现在我知道,你在金陵住过的。你怎么问我这个。”
句羊道:“你觉得江南好么?”
祁听鸿想也不想,说:“不好,下起雨来衣服晒不干。”
句羊说道:“那怎么想家了呢?”
祁听鸿不答,句羊说:“江湖不好玩了吧,又苦又累,平白惹人伤心。”
祁听鸿把脸偏到一边,不理他。
句羊不依不饶,凑过去说:“不喜欢江南,不喜欢北平,那你喜欢哪里?”
他自己明白,祁听鸿嘴上说说而已。说不喜欢江南,只是因为喜欢外面的天地。
句羊叹了一声,坐正了,又说:“我就不一样。下辈子我什么事情也不要掺和了。”
祁听鸿道:“那你要做什么?”
句羊抬起头,看着飘雪的阴天,说道:“我就喜欢北直隶。我去燕山放羊。”
祁听鸿总算笑出来:“你还会放羊呢。”
句羊说:“学就会了。”
祁听鸿裹紧披风,说:“我却不晓得下辈子要干什么。”
句羊说:“陪我去燕山放羊。”
半晌,祁听鸿才道:“以前我师父讲,学过剑,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了。”
句羊笑道:“怎么就不一样了?”
祁听鸿道:“他说,普通人可以贪生怕死,但是剑客拿起剑,就要除魔卫道,护佑众生,把江湖当做家。老得提不动剑了才许回去。”
句羊道:“不许贪生怕死的,那是皇帝的死士。”祁听鸿推他一下,句羊改口说道:“他哄你玩的。学个剑而已,哪有这么不得了。”
祁听鸿应了一句:“嗯。”又说:“我长大就发现了。我师兄一辈子不下山,天天只想情情爱爱的东西,师父师叔也没管过他。就连我师父自己,并没有老到提不动剑的地步,还是隐居起来了。”
句羊说:“跟你师兄学学。”祁听鸿又推他一下,说:“但当时骗我骗得太真。”
一阵雪风吹过,吹得祁听鸿碎发乱飞,同时吹迷了双眼,睫毛簌簌乱抖。祁听鸿低下头揉眼睛,句羊趁机想:“不是因为他骗得真。否则别人为何都不信,只有你信呢?”
句羊说:“那下辈子不要学剑了。”
祁听鸿马上说:“不行。”眼睛也不揉了,十指在隙月剑上游来游去,依依不舍。他见句羊一直盯着看,一笑,把剑拔出来说:“多漂亮的剑。”
句羊抬起下巴,指着脖颈说:“差点在这里划一道。”
祁听鸿说:“没划着。”伸指在剑身一弹,说:“多好听,你肯定也喜欢它。”
句羊说:“那你在闯荡江湖,我却在深山里面放羊,怎么办呢?”
祁听鸿果然犯难,句羊说:“没关系,等你闯荡到北直隶,到北平,你就来找我。”
祁听鸿怨道:“你喜欢北平,喜欢放羊,骗我过去看你一眼,然后一辈子不得安生。”句羊道:“没关系。我喜欢北平,也喜欢你,喜欢江湖。到时候我不会武功,你要保护我。”
因为句羊总是在讲,下辈子如何,下辈子如何。听得多了,祁听鸿想,楼姊姊和胡前辈也有下辈子。不是梁祝那样,变成蝴蝶,虚无缥缈的下辈子。是洞庭湖畔一对意气风发小夫妻。楼漠野心这样大,或许走白道做生意,或许有一天又占山为王了。
底下传来一阵琴声,弹得很虚,估计怕吵醒别人。但是叮叮咚咚的,听得出欢快缠绵。祁听鸿听着耳熟,说:“我听过的,但是想不起来了。”
句羊替他问道:“薄姊姊,弹的什么?”
两人从屋檐探头下去。薄双坐在外廊,抱着琵琶,微微敛衽道:“见笑了。这是江南的小调《紫竹调》。”
祁听鸿道:“难怪听着耳熟。外面冷,薄姊姊也早歇。”
薄双笑道:“有点手痒,弹完这支回去了。”
听完一整首,两人也回厢房歇息。睡下没多长时间,句羊掀开被子,下床出门。祁听鸿本来就没睡熟,顿时醒了,想,他要去干什么?
只听句羊轻轻敲了某一扇门。薄双的声音道:“是哪位?”
句羊低声说:“是我。”薄双道:“啊呀,是指挥使,请进,请坐。”
祁听鸿跟着闪身出去,听见他们讲话。薄双说:“指挥使来,是有什么事体?”
句羊说:“句羊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薄双笑道:“指挥使玲珑心思,想不明白的事体,我是更不明白了。”
句羊说:“楼寨主桌上放了许多件东西,都是劝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