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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先生。”祁听鸿想:“他连这个都晓得了。”

祁听鸿暗地和他较劲,句羊喝多少,自己也喝多少,现在已经酒意上头,觉得全身空落落、轻飘飘的。只听金贵说:“这是洞庭三十六寨的楼大寨主,这位是胡兄弟。”

古今以来只有压寨夫人,没有一个词来形容寨主丈夫。句羊道:“这是三十六寨的驸马爷。”接着一阵水声,是句羊替他二人各斟一碗酒。楼漠道:“教片雪卫给我斟酒,算不算得上天子待遇?”

这句话就有点大逆不道。不过武林盟众人本来就是上京行刺,句羊也不以为忤,只是一笑。

敬过一圈酒,只差祁听鸿了。金贵卡壳道:“这,这是……”

句羊也回过头,看向祁听鸿,有如在问:怎么介绍你好?

祁听鸿埋着头,一声不吭,只是事到如今,他也不晓得自己还在生什么气了。要说气句羊射他一箭,他也算还了回去;要说气句羊骗他,如今看来,句羊倒也不是故意的。但他偏偏就是放不下,也不乐意搭理句羊。句羊叹了口气,坐回椅子,说:“这是我县学同窗祁友声,江湖上叫逍遥神剑祁听鸿,是吧。”

众人一时不知怎么答。祁听鸿内心苦涩至极,勉强点点头。句羊伸手给他倒满酒,两人酒碗轻轻一碰。

酒过三巡,大家突然听见“砰”一声巨响。原来祁听鸿喝得烂醉,坐不稳了,脑袋撞在桌上。金贵道:“以前怎没发现,神剑酒量这么差?”

薄双笑道:“是今天喝太多了。句小兄弟,你……”还没说完,句羊站起来道:“我扶他上楼。”

于是祁听鸿半梦半醒间,觉得自己被一双手揽进怀中。肩膀、胸膛,散发一股他熟悉的皂角清香。他迷迷糊糊间跟着上了二层,坐到床沿,想起来说:“句兄?”

句羊动作一顿,自嘲说:“这么乖,我以为你认不出人了呢。”

祁听鸿道:“怎么可能。”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句兄,你酒量怎地这么好。我还想看你喝醉呢。”

句羊道:“在片雪卫特地练过,只是平时不让喝。”祁听鸿默然。句羊又道:“其实也快喝醉了。”

祁听鸿喝醉以后,讲话没头没尾,问:“好喝吗?”

句羊说:“好喝吧。片雪卫有个人,总爱偷偷喝酒。我不晓得好喝在哪,今天有点懂了。”

他是真的有点醉,说起话絮絮叨叨的。讲了半天,一直听不见祁听鸿回音,转头看去,才发现祁听鸿定定坐着,泪如雨下,已经滴湿一片衣服。句羊以为他酒劲上来,觉得难受了,道:“你坐着别动,给你倒碗茶来,好吧。”

祁听鸿哽咽道:“句羊,你对别人,你对他们,都挺好的。唯独对我不好。”

句羊翻出茶具,笑道:“我对你不好么?”祁听鸿摇头道:“不好。”

句羊从楼下提了一壶热水,注进磁瓶,再烫热茶盏,把茶水倒出来,自己先尝了一口。他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做得很熟。祁听鸿隔着一层眼泪,怔怔地看着,心想,那种《洛神赋》《凤求凰》,全部都是假的。真正喜欢一个人,看他做任何事体,心里首先喜欢,也就觉得好看了,哪里还想得出诗来。能一词一句讲明的,都是不够着迷。

句羊摆弄完了,双手奉上茶盏,笑道:“这才是天子的待遇。我对你算好吧?”

祁听鸿摇摇头。句羊叹了口气,头晕脑胀,同时感觉深深泄气,坐到旁边。

祁听鸿想离远一点,被一只手紧紧抓住臂膀。句羊轻轻倚在他肩膀上,道:“今天酒桌上的,薄老板、黎前辈,不讨厌我,楼寨主伉俪两个,不讨厌我,谭先生和盟主也不讨厌我,甚至金贵比较喜欢我。”

他果然是喝多了,滚烫的气息吹进祁听鸿衣领。隔着几层布料,隔着片雪卫长袍上的雪鹰补子,祁听鸿也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

句羊头更低了,动作像一只驯得很顺的黑鹰,嘴唇几乎碰到祁听鸿肩膀,又说:“但是我不晓得,怎样才能让你喜欢一点。”

祁听鸿手脚犯软,挣脱不开,眼泪流得更加多,说:“你对我越好,等同对我越不好。”

句羊道:“这是什么道理?”

祁听鸿抽噎道:“永乐皇帝对你有恩,你效忠他,我能省得。你向我射箭,要做敌人,我也能省得。”

句羊不响,祁听鸿说:“但你还要对我好,还要招惹我,是什么意思呢?”句羊说:“我喜欢你。”祁听鸿恼道:“其他人对你好,是因为你扣在这里,当人质。但若你回去当片雪卫,他们照旧可以恨你。我呢?”

句羊又不响,祁听鸿把他使劲甩开,说:“假使我现在喜欢你,过一个月呢?过一年呢?过十年呢?”

句羊怀里一空,清明一点,说:“我也不知道。”

祁听鸿失望道:“这样。”

句羊看往窗外,笑道:“我从记事以来,每天要做什么,以后要干什么,乃至未来怎么死法,全部都是定数。要么被某个厉害刺客杀死,要么是陛下赐死。所以我也从没想到,事情走到这一步。”

祁听鸿刺道:“所以说,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句羊说:“从来不是。要是没有碰见你,我何时生,何时死,就无所谓。但碰见你,我去同陛下提了,往后能不能放我回家,废我武功也好,不要杀我。”

祁听鸿低声道:“不要这样。”句羊笑道:“我想你知道,我没有‘今朝有酒今朝醉’,只是如今还想不清办法。”

祁听鸿想,这是无解的事体,能有什么办法。

他转过头,看见句羊因为酒意,面颊泛红,嘴唇也红,一层水光,有点像元宵那天,跑来醉春意的样子。

祁听鸿心想,现在亲他一下,以后要恨他十年,恨他一辈子。又想,但我现在喝醉了,将来恨就恨罢。他把句羊鬓边头发撩开,两个人唇齿相接。今年雨水多,秋雨打在屋瓦上,土腥味也透窗而入,把房中水声、喘息、酒味、皂角味、身上流的汗水,统统吹散了。

第50章 与世推移(四)

祁听鸿手端一碗凉水,倒进房门转轴里,可以使门不出声音。

做此事时,祁听鸿想起,这个法门是师兄教的。师兄看完男女风月话本,说,书中的大家闺秀偷偷去见情郎,都这么干。蹑手蹑脚,找一位红娘望风,小姐跳出短墙。情郎在外接应,跳下来一瞬间,云开雾散,金风玉露一相逢。

无声无息,门开了。这是十四日清晨,快到“月中散”再发作的日子。他到底是担心句羊,过来看一眼。

句羊就睡在隔壁,祁听鸿蹑手蹑脚,同样开了他的门,走进房间。句羊睡得正好,丝毫未醒,而且睡相一天比一天随便,现在晓得侧睡了。祁听鸿叫他:“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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