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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卷一·一马春风北首燕(完)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里算对目前挖的坑有了交代。因为一些肉眼可见的原因,以后更新可能不跟榜单走啦,会慢一点但应该不会坑。
卷二·潇湘何事等闲回
第37章 相逢相识(一)
片雪卫值夜按五人分为一班,围绕朱棣寝宫,在外分设东方青龙木、西方白虎金、南方朱雀火、北方玄武水四大哨岗,与设在卧房窗下的中央勾陈土合为五行之阵。在外哨岗视野之中,又能笼罩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角,合称四方土暗岗,是为五行阵中暗藏八卦演化,足以监视寝宫外几乎一切威胁。
七月廿一日,时到午夜,按照排班来讲,指挥使句羊、指挥同知苗春两人皆未当值,此刻应在梦乡。但方才有人来报,县学抓回来的暗线说要招,因此这两人正在片雪卫底下的地牢。
数天没见邢秉文,句羊几乎认不出他了。县学里的邢先生,年纪虽然大了,精神却很好,温文尔雅,极偶尔讲两句俏皮话,平时独来独往,潜心学问,甚少拍教谕马屁。而如今这位邢先生基本是一团烂肉,身上散发臭味,呼吸时牵动脚镣,“当啷”作响,显然在忍受着极大痛苦。两人推门进来,他仍一无所觉。站了半晌,句羊开口道:“邢先生。”
邢先生抬起头,辨认出他来,道:“真没料到是你。”苗春在旁哂道:“是熟人哪。”
句羊说:“邢先生叫我二人过来,是要说何事?”邢先生见他不肯叙旧,深深叹口气,道:“给我一张纸。”
牢房里摆有一桌一椅,是给审讯的人坐的,桌上笔墨纸砚俱全。但凭邢先生残躯,显然没法走过去。句羊把他从铁链上解下来,和苗春一人一边,半扶半拖,把他架到椅上。邢先生一只眼睛瞎了,是灰白色,另一只眼睛眯着才能看清。看人时无所谓,但他看字看不清,肩膀顿时垮了。
刑讯虽然归苗春管,但动的手段都会给句羊过目,因此句羊早知道他眼睛已瞎。侥是如此,看见邢先生这幅情状,句羊还是有点恻隐,道:“苗春,去把邢先生眼镜拿来。”
苗春领命走了,牢房只剩句羊与邢先生。邢先生听见脚步远去,说:“句羊,我真没想到是你。”
句羊道:“邢先生刚才讲过了。邢先生为何甘做反贼呢?”
邢先生自顾自道:“我记得你,你有一回课业写‘道之以政,齐之以刑’,写出来文章不错的。”
句羊说:“劝我没有用,邢先生。”邢先生道:“我晓得劝你没有用,片雪卫,以前没有见过,但我听说过的。我不打算劝你。”
句羊不响。邢先生没等到回应,又道:“我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句羊,你有没有良心?”
话音刚落,苗春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句羊道:“邢先生,我不是你的学生了。”
邢先生道:“那你叫我先生作甚?”句羊想也不想,说道:“邢秉文。”
邢先生全靠一口气吊着,被他惹得一怒,“呼哧呼哧”地喘个不停。句羊冷眼看着,喘完了,邢先生苦笑说:“也对。你若还有半点良心,就趁早杀了我。”
听完这句回答,苗春敲敲牢门,站在铁栅外道:“句大人,旧情谈完没有?”
句羊冷道:“进来。”苗春也不恼,把拿回来的东西交到句羊手上。
这是一只玳瑁西洋眼镜,镜片被蒋稚摔碎了,视野变暗,京城匠人修不好,但邢先生仍很珍惜它。句羊把它拿在手心,凉冰冰的,苗春毒蛇般的体温,完全无法把它捂热。他把眼镜递给邢先生,说:“苗春,替邢先生磨墨。邢先生,请吧。”
邢先生一边手举眼镜,一边手抖得厉害,写了一个字:燕。苗春闲闲地道:“邢秉文,可不要学方孝孺。”邢先生不答,苗春道:“是吧,句大人。”
而句羊看着纸上那个字,神思已经飘远。邢先生参学小钟,对《灵飞经》推崇备至,现在写来笔画虽然无力,字的间架却是不会变的,依然像《灵飞经》。苗春又叫了一遍:“句大人?”
句羊说:“邢先生三思。”
苗春搭上邢先生肩膀,手底暗运内力,捏得底下骨头咯咯地响。邢先生不为所动,写了“贼”字“篡”字,还差一个字,就是“燕贼篡位”,和方孝孺当年写的一样了。苗春反倒放开手,似笑非笑地说:“请便。到时候被诛十族,不要说我未提醒你。”
本来最后一个“位”字已经写了一撇,听到要诛十族,邢先生动作顿住了,看了句羊一眼,句羊仍是不起波澜的那副表情。邢先生把笔扔开,惨然笑道:“行,燕贼的手段太高,老朽算是服了。”苗春颇有点遗憾,哼了一声。邢先生把那张纸扔到地上,拿脚慢慢碾烂,说:“那么就这样,我也无甚可招的,把我抓回去罢。”
句羊道:“苗春,去。”苗春便把邢先生拖回角落,锁上脚镣,拿鞭子审了一遍。邢先生逆来顺受,闭着眼睛不答。审了半天,邢先生昏死过去,句羊才说:“得了,走吧。”
苗春锁好牢房,跟同句羊走上石阶,恨恨说:“真是浪费时间。”句羊随口附和道:“嗯。”
苗春忽然一笑,说道:“句大人,你是不是忘记拿了什么东西?”
句羊道:“没有。”
苗春说:“邢秉文的烂眼镜没拿回来。你信不信,他今晚就要用它寻短见?”
句羊说:“他伤势太重,就算请太医救治,再过两天也一定死了。今晚死,过两天死,有什么区别。”
苗春讪讪道:“句大人是怪我么?”
句羊不响。他有这个意思,因为邢秉文是难得抓到的活口,审不出来消息就死了,算是重大失误。但他也还有一点私心。苗春又道:“就我这些年经验,读书人分二种,要么骨头特别软,要么骨头特别硬。”
句羊道:“不要找借口。”苗春不服气道:“不是找借口,换句大人来审也是一样的。”
句羊略微沉吟,说道:“也不尽然。今晚还是有收获。”苗春问:“是什么?”
句羊说:“他写到最后一个字,你说要诛十族,他忽然就不写了。”
苗春笑道:“邢秉文真是个好先生,听说诛十族,害怕牵连弟子,立刻服软了。我都想去跟他念书啦!”句羊冷道:“不要插科打诨。”苗春道:“句大人还叫他邢先生,句大人不想做他门下弟子么?”
句羊不理他,说道:“要么他不愿牵连学生,要么因为,朱允炆在县学安插的另一人,就是他的欲盐未舞学生。”
此前从柳丹卧房找到的密信里,邢先生写曰:竭力襄助。这封信又恰逢新生员入学,句羊与苗春早就怀疑,是托邢先生照抚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