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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薄双妹妹是女儿身。盟主坐镇中军。百闻老人武功欠一点儿。而我嘛,中状元当驸马,免不得还要杀公主。”

“那叫谁去?”三就黎问。

楼漠笑道:“我听说考殿试不单看学问,还看相貌姓名的。祁小友一表人才,这不是正好么?届时万两黄金到手,多分他一点儿,大家没有意见罢。”祁听鸿连连摆手,道:“我认得几个字而已,也不太多。”楼漠道:“学就是了。”

果然盟主齐万飞道:“不错。祁小友跟着百闻老人学一阵子。到应试的时候,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助你。”祁听鸿叫道:“不成,不成!叫我学武可以,学文背书的事情,实在是不成。”群侠看他窘迫模样,哄堂大笑。齐万飞道:“你练武功,不也得背心法心决吗?一样的事。”

薄双当即下楼,找人宰了一匹白马。众人歃血为誓。齐万飞举杯道:“燕王的手段阴狠毒辣,篡位以后,倒行逆施,铲除异己,可憎之处是诸位眼见耳闻的。今夜所议事体,除去黄金报酬,亦是关乎社稷的大事。诸位现在若想退出,我齐万飞不会多说一句。但今后若谁泄密,必定天诛地灭,不得好死!”群侠豪情沸腾,饮下血酒,事情就这样定下。

四更以后,百闻老人体力不济,去内间睡觉。五人划拳猜码,酩酊烂醉。祁听鸿热血冷静下来,想到要去念书,食不下咽,手里握个酒盏,呆呆靠在角落。薄双走近,轻声问道:“祁小友,出来一谈好么?”

祁听鸿神游惊醒,忙放下酒杯,道:“好,好。”随她出了暖阁。薄双提来一个沉重布包,笑道:“祁小友,方才的事情,我代楼姐姐谢过你了。楼姐姐不会讲话,但她心里一定感激。”

暖阁外面没有灯火。薄双面庞为雪光映照,清丽非凡。祁听鸿道:“不是大事,不用客气。”

薄双抿嘴一笑,说道:“真正耿直仗义的人,放眼整个江湖,也不多见。你比我年纪小得多,我擅自叫你一声弟弟,你不介意罢?”祁听鸿道:“不介意的。我也是江南人氏。姐姐讲话非常好听。”

薄双又是一笑,道:“姐姐有样礼物赠你。”把那沉甸甸的大布包交入祁听鸿手中。祁听鸿拎着布包,手感甚不熟悉,奇怪道:“多谢薄姐姐。这是什么?”薄双道:“你快打开看看。”

祁听鸿解开包袱,但见里面厚厚一沓,全套四书五经,顿时眼前一黑。薄双笑道:“开春就是县试。书本笔墨给你备好,省得再花功夫筹备,耽误念书时间哉。”祁听鸿几欲昏倒。

事不宜迟。祁听鸿转天收拾行囊,跟着百闻老人回到怀柔乡下。经他举荐,做了一名童生。

谭学在学堂教课,早上教念声律启蒙,祁听鸿的死记功夫不如这些幼童,背了半天声律,头脑发胀,已经看不进去任何墨字。午后学生自己写大字,每人写完一张纸,谭学便巡看一圈。写不好的,乖乖给他打两下掌心。

谭学练过拳脚,文武兼备,手劲较一般书生大得多。挨打的学生,一下落泪,两下哭嚎。到祁听鸿的前一个人,半数小孩都挨了手板。祁听鸿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好容易,百闻老人走到案前,看见祁听鸿写的六个镂空大字,重重太息,一句话没说,扭头走了。前面小童转头来问:“谭先生什么意思?”

“没打我,我写得好罢。”祁听鸿惴惴地应道。

第2章 京华游侠(二)

学了数天,祁听鸿发觉一件事情。和他搭话的小童小毛,每日上午都比别人到得晚一些。因为他家里养鸭,清早须得挑着担子,把鸭挑去河里;傍晚赶鸭回家,一来二去,比别人少念几遍四书五经。祁听鸿学得好生头痛,艳羡不已。

今天谭学晚到,派了一个书童过来,叫大家自个读书。祁听鸿左右一看,没人注意他,干脆偷溜出去帮小毛放鸭。

在冬天里,每家每户窗前泼水的地方,都结一块坚冰。如今开春,春阳晴好,这块冰随之消融,渗入土地。纵然天气还很冷,嫩草已从墙角发出黄芽。走到半路,小毛挑着扁担,迎面过来。早春的小鸭子绒毛尚未褪尽,挤在竹篮里,叽叽喳喳。祁听鸿叫道:“小毛!”

小毛却当没看见,绕开他走了。祁听鸿追上去道:“你怎不理我,我帮你挑鸭子呀。”小毛迟疑一阵,将鸭给他挑,说道:“我悄悄和你说,你不能告诉别人。”

祁听鸿笑道:“一言为定。”小毛才道:“谭先生让我们别搭理你。”

祁听鸿奇道:“为什么?”小毛道:“二月份要考县试了,谭先生想你好好念书罢。你倒跑出来赶鸭了。”

人人都叫他念书,祁听鸿不由得郁闷,说道:“考完秀才,还有乡试、会试、殿试,县学府学月考季考,学起来简直没完没了。”

小毛不答。祁听鸿低下头看,只见小毛眼睛嘴巴张得圆圆的。祁听鸿问:“怎么了?”小毛反问他:“你当真觉得你能考中?”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河边。祁听鸿不敢夸下海口,说:“我拼了命读书,也学不进去,别人学得进去么?”小毛放了鸭,道:“那是谭先生待你好。隔壁村的学堂,可不是这样教书。”

祁听鸿问:“他们怎么教法?”小毛只道:“比谭先生吓人得多。但他们每回考试,能出好几个秀才。”

祁听鸿来了兴致,又想:“比谭学还吓人,是什么样子?”拉着小毛要去一探究竟。小毛原本不乐意,祁听鸿笑道:“我带着你,一盏茶时间去,一盏茶时间回,不会误事。”小毛只好应了。

“逍遥神剑”这个绰号,一半夸他剑法轻灵,一半则是夸他轻功。祁听鸿抓着小毛,脚下一点不耽搁,转眼到了邻村学堂。念书声音传到院外,倒和谭先生学堂大差不差。祁听鸿想:“不过是这样么。”足尖一点,把小毛抱上院墙,自己也跳了上去。

照里一看,两人都给吓了一跳。学堂院里整整齐齐,老少学生在石板地上罚跪。先生左手拿一册《大学》,右手拿一根沾水藤条,读一句,底下学生大声跟念。谁念错了或是走神,先生眼睛不眨,藤条甩出一串冰水,寒光涟涟,往背上招呼。

祁听鸿皱眉道:“好好的屋子不用,跪在外面做什么?”

小毛悄声说道:“我听说过这个。他们塾里一个人犯困,所有人出来醒神。”

好一个连坐制!谁犯困太多,害得同窗挨罚,以后也没人愿意理他。祁听鸿道:“难道跪着念书,他们就学得进去了?”

小毛缩缩脖子,说:“多挨几下就记住了。”

那先生手里藤条每回落下,祁听鸿就忍不住眨眼,好像抽到他身上似的。看了一阵,祁听鸿眼皮抽筋,拉拉小毛说:“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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