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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落,唇色被染得殷红。
楚颐一手扶在车窗处,堪堪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抬起头,正对上前方马上男子望过来的视线。
那双眼眸清冷淡漠,包裹在厚重的铠甲后,几乎不含一丝活气,乌密眼睫映在瞳中,掩住无数心事,却在看到他的一霎,骤然缩起。
许久后,男子唇角微挑,极低极轻笑了一声,对一旁道。
“绑回去。”
……
楚颐双手被绳索死死反绑在身后,黑绸覆眼,等反应过来,已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屋子内。
他半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微微动了动双手,却发现绳索似乎打了死结,根本无法挣脱。
眼睛被遮挡,周围一片黑暗,冰冷的气息却是完全的陌生。
马上那位少将军,他回忆许久,都确定自己与他素不相识。
京中将领众多,若他是负责追查外地来人,那当属金吾卫辖管,可金吾卫平日做事即便再不顾规矩法规,也断不会将人直接绑了扔在床上。
楚颐忍不住咳了起来,微凉的气息萦绕鼻端,肺腑的凉气让他胸口闷痛欲裂,他眉头紧皱,干脆先放下各种猜测,虚弱开口:“来人……”
屋门很快被人自外打开,一个侍女站在门口,小心问:“公子有何吩咐?”
“我要喝水。”
“喝水?”有些惊讶,却没有上前。
身后立刻传来另一道声音,劝道:“别管他,你没看少将军方才的脸色吗?此人定是与他有过过节的,让他渴着算了。”
侍女有些犹豫,最终却没有反驳,将房门重新轻轻关了起来。
楚颐喉间干痛得厉害,欲坐起身来,却被帮助手脚的绳索牵制,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缓缓而来的脚步声,房门被人打开,紧接着不远处桌旁传来倒茶的声响,然后慢慢朝他走来。
楚颐微微抬起头,隔着眼前的黑绸,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黑暗,他却丝毫不显慌张惧怕,待光滑的瓷器贴近唇边,微微俯身,就着她的手就欲喝茶盏里的水。
双唇还未挨到,那双手却倏然将杯子收了回去,紧接着“叮咣”一声脆响,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楚颐忍不住又咳了起来,脸色沉得如笼了乌云骤雨,冷声问:“好玩吗?”
眼前的人并未接话,修长手指落在他的后脑处,轻轻一拉,将黑绸解开丢在了地上。
黑暗中待久了,骤然的明亮让楚颐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他微微垂眸片刻,再次抬起头来才发现,眼前的并非什么侍女,而是那个有着清冷双眸的男子。
男子依旧一袭金红铠甲,面目被遮挡大半,沉默站着,却掩不住满身戾气,目光死死盯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生吞活剥。
而不远处的房门早被人关上。
楚颐几乎半靠在床上,反绑的双臂早已刺痛麻木,他冷冷看着眼前的男子,忽而低笑一声。
“把我绑来此处,又什么都不敢做,”楚颐淡淡道,“若你有何目的,不妨尽早说出来,否则,待我没了耐心,你只会得不偿失。”
“什么都不做?”
男子终于开口,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却十分悦耳动听,他用手撑住床,固定在楚颐身体两侧,俯下身细细打量着他,意有所指道:“你都在这里了,想做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着他执拗的目光,楚颐微微皱眉,喉间痛得更加厉害,忍不住又是一阵低咳。
“真是可怜,”男子轻笑一声,伸出手指轻抚在他下巴处,不咸不淡道,“都三年过去,身体依旧如此不济。”
他用指腹一点点擦去楚颐唇角的血痕,动作轻柔又有耐心,说出的话却带着威胁:“以后若不小心死在我手上,该怎么办呢?”
“阿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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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楚颐心头一震, 抬起双眸看他,对方紧紧盯着他的目光却骤然一沉,收回手指, 将他狠狠推倒在了床上。
宽敞的大床上铺了厚厚的褥子, 有淡淡的阳光味道,蓬松又柔软,可楚颐的手臂依旧被撞得生疼。
“看来世子还记得我是谁啊?”顾期年冷笑一声,慢慢站直身体, 居高临下看着他, 语气中满是恨意, “三年未见,你倒是活得惬意, 不仅诈死离京,身边依旧新人不断……”
说着,他话音一转笑道:“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
楚颐整个身体几乎陷在床榻内侧,他微微蹙眉, 想到记忆中的白衣少年,却丝毫无法和眼前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记忆中的少年明明与他身量相当, 一双眼眸清澈纯净,虽然倔强执拗, 行事却优雅端正从不出错, 可眼前的人却足足高了他半头,清冷的双眸睥睨着他,神情满是倨傲。
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乖顺内敛。
“所以呢?”楚颐目光冰冷地看着他道, “想找我报仇?”
顾期年笑了笑, 好以整暇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似乎在认真思考该如何处置了他。
“少将军……”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房门被人自外敲响,一道声音试探着询问道:“钱大人在前厅等候多时,您可要即刻进宫?”
顾期年淡淡应了一声,随口令他先去备马车,目光却不曾从楚颐身上转开半分,他轻笑道:“仇自然是要报的。”
“可是安国公世子性子坚毅,寻常手段又怎能入得了你的眼呢?”
楚颐手腕动了动,粗糙的麻绳硌在皮肤上,又痛又麻。
“我会让人绑着你,关着你,让你半步离不开这间屋子。”
“我要让你每日孤独待在此处,一天天无望地熬下去,”他的笑容满是残忍,缓缓道,“除了我,再见不到任何人。”
楚颐动作顿住,这个疯子。
他手指缓缓紧握成拳,甚至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恨自己,明明当初离京前,少年还用后背为他挡箭,将他护在怀中,曾亲口说了不会恨他。
哪怕伤得浑身是血,却还在不停安慰着他。
不过短短三年,竟然会转变至此。
楚颐一时竟接不上话来,喉中干涩得厉害,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好半天都止不住。
而顾期年只是漠然看着他,直到楚颐满心怒火遏制不住,冷冷对上他的双眼,才冷笑一声站起身,大步离开。
周围恢复了安静,暮色将至,天光一点点昏暗下来,屋内没有燃起烛火,楚颐独自坐在黑暗中,面色阴沉。
他的手脚身体早已丧失了温度,几个时辰姿势未变,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