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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也装模作样道:“陆二少爷言过了,只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陆霆道:“义士!不知曲兄是何方人士?”
曲泠说:“甘州。”
陆酩看了曲泠一眼,他从来不知,曲泠竟然是甘州人,甘州距清州极远,曲泠怎么会在清州——他此前沦落风尘,是在甘州还是在清州……不,不是清州,曲泠救了他,而他是在梨花渡坠的水。陆酩突然想到礼州的品花节,胭脂河,胭脂河就在云州。
云州就在梨花渡下游。
云州,云州,陆酩想到了曲泠念念不忘的云州,他说那是他的老相好。恍惚间,陆酩仿佛拨开了重重雾霭抓住了什么,可又不真切,他想得深了,脑中突然针扎似的疼了起来。
“陆酩,陆酩!”耳边传来担忧的叫声,陆酩循声看了过去,就对上曲泠的目光。
不但曲泠看着他,就连陆霆都睁大了眼睛,说:“哥,你怎么了,突然脸色这么不好?”
陆酩按了按眉心,说:“没事。”
陆霆将信将疑地应了声,说:“哥,回去让阮时迁给你看看。”
陆酩嗯了声,道:“不用担心。”他是看着曲泠说的,二人对视了片刻,曲泠收回了目光。
陆酩说:“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庄中一切可好?”
陆霆道:“都好,有陆骁和周四哥在,没出什么乱子,就是娘担心你,生了一场病。”
陆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回庄再说。”
第67章
一路风平浪静,日落虞渊时,一行人就到了陆家庄门口。
江南陆家庄是数百年的江湖名门,离陆家庄愈近,曲泠心中就愈是不安,他仿佛清晰地看到了横亘在他和陆酩之间的那道鸿沟。无论如何,陆酩是陆家庄庄主,而他——曲泠想,他是秦楼楚馆里的倌儿。
世人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妓女是下九流,而倌儿,比妓女还不如。即便他已经踏出了风尘,可过往诸事,是他无法抹杀的。
曲泠鲜少因为身份而踌躇摇摆,他曾经想着等陆酩回到陆家庄,他拿了一千两,拍拍屁股走人,利落洒脱。可如今竟生出几分焦躁不安,甚至还有几分自惭形秽。这不像他——曲泠想,大抵人都是贪婪的,他喜欢陆酩,陆酩喜欢他,就忍不住滋生了贪婪妄念。
也许,他们能在一起呢?
曲泠有些恹恹的,路上走来分外沉默,陆酩看了他几眼,二人目光对上的一瞬间,曲泠转开了视线,他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询问,却被陆霆打断,只好压下留待回了庄再问。
有那么一刻想,曲泠想,要是陆酩是云州就好了,去他的陆家庄,他转头拉着云州就走,不必遭这患得患失的罪。
“终于到家啦,”陆霆欢快地下了马,陆酩也已经翻身下了马,他回头看向曲泠,曲泠神色笼在日落的余晖里,竟让陆酩有些看不真切。他抬腿上前想扶曲泠下马,曲泠却已经跨下了马背,神色如常地看着他,说:“去吧。”
陆酩看着曲泠,还未说话,门口已经有弟子行礼恭声喊道:“恭迎庄主回庄!”
周崎年龄和陆酩相仿,眉目周正,迎了上来,道:“庄主。”
陆酩嗯了声,道:“周崎,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周崎笑道:“庄主说的哪里话。”
陆酩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崎说:“老夫人晌午就在等着了,您快进去吧。”
陆酩点点头,他朝曲泠伸出手,曲泠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陆酩握了个空,抬起眼睛看着曲泠。曲泠脊背挺得直直的,看着陆酩,四目相对间,二人气氛竟显得有几分僵硬。
周崎敏锐,若有所思地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垂下了眼睛。
陆霆全然未觉,伸手搭在曲泠肩上,压着他就往里走,“走,曲兄,我带你去见我娘,我娘要是知道是你救了我哥,指不定怎么谢你呢。”
曲泠咧了咧嘴,心道,你娘要是知道我把你哥拐上了床,玷污了你们家门风,怕不是要乱棍将我打出去。
曲泠没有推开陆霆,几人各怀心思,就这么走入了陆家庄。
诚如陆霆所言,陆家庄很大,小桥流水,花木扶疏,府内尽显江南的秀丽精致。二人走了一路,就听了一路的庄中弟子对陆酩和陆霆行礼,每一记行礼声都如同添入火中的一把木薪,生生烧灼着曲泠的心脏。
陡然,远处快步行来数人,还未走近,陆霆就欢快地撒开曲泠跑了上去,叫道:“娘,娘!我把大哥带回来了!”
曲泠一眼就看到了陆酩的母亲,那是个姿容清丽的妇人,典雅雍容,透着股子流水似的温和。她见陆霆跑得急,道:“大吵大闹的,像什么样子。”她虽是训斥的话,却说得很纵容,陆霆也不恼,冲她笑了笑。
陆母这才看向陆酩,陆酩波澜不惊地见了礼,说:“母亲。”
陆母眼睛微红,仔仔细细地看着陆酩,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酩道:“让母亲担心了,是儿子的不是。”
曲泠安静地在一旁看着,恍恍惚惚的,好像置身其中,又好像隔离在外。直到陆母走上前,微微颔首道:“多谢曲公子仗义援手救我儿。”
轰的一声,那把火熊熊地燃烧起来,曲泠仿佛一脚踩空,抬头望去,他在深渊之下,陆酩一行人俱在高处,远远地俯视着他。
云泥的悬殊之别,压得曲泠喘不过气。
第68章
陆酩回庄于陆家庄而言是大事,当天晚上就大摆了接风宴,偌大的陆家庄灯火通明。
曲泠以陆酩救命恩人的身份被奉为座上宾,陆家庄上下都是习武之人,不拘小节,又有陆霆聒噪的鸟儿似的活络气氛,酒席间觥筹交错,满堂热闹。
宴是盛宴,酒是好酒,曲泠却有些食不知味。自他踏入陆家庄的那刻,他就如同迈入泥沼,肩上压着千钧,沉甸甸的,一点一点撕裂他虚张的声势。
曲泠想,他像个一无所有的乞儿,套着捡来的华服锦衣,一头撞入这富贵花丛里,满目绮丽艳景,却战战兢兢,无所适从。他藏着心事,面上却不露分毫,他救了陆酩,陆霆,陆骁和周崎几人都来敬他酒,曲泠来者不拒,一一都饮了下去。
他如此豪爽,反而引得陆霆拉着他喝酒,陆酩开口道:“陆霆,曲泠一路舟车劳顿,别灌他酒。”
陆霆咕哝道:“不和曲兄喝,哥你陪我喝吗?”
曲泠说:“他有伤在身,不能喝,我陪你喝。”
陆霆恍然,道:“对,哥还受了伤呢,不能喝,曲兄,我们喝!”
说着,两个杯盏一碰,二人又喝了一杯。
陆酩眉心皱了皱,陆骁自酒杯里抬起头,眼见自家庄主脸色不佳,手快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直接拦住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