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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菜还没能点多少,一旁微笑着招待他们的服务员碰了一下自己的耳麦,瞬间神情匆匆地向他们点了下头,小跑着和大堂中央柜台旁经理样子的人耳语了几句,片刻后又神情匆匆地赶回来,满怀歉意地开口:“抱歉,我们今天要打烊了。”
段樾皱紧了眉头,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正热气腾腾吃着饭的客人身上,又将目光看向服务员,意思不言而喻——你们不是还正在营业吗?怎么突然就打烊了?
服务员看懂了段樾的意思,只一个劲地陪着道歉,态度也很好。
但他解释的理由和上家并没有什么不同,也都推脱今天日子重要,店主决定歇业。
阮秋呆了一下,看了一眼脸色有些不虞的段樾,轻声道:“也、也许是他们、这行的规矩……我、我们去吃别的。”
段樾在听到阮秋的安稳后脸色有所缓和,他温和地笑了笑:“没事,我还知道一家店,这次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他们从这家川菜馆起身,服务员给他们二人送上了当作赔礼的两把油纸伞。
阮秋愣了一下,从态度友善的服务员手里接过时,才终于抬起头来。
这家水墨风格的川菜馆里有大片的水墨彩绘,空中更是以悬丝牵着许多涂着颜色浓重的油彩的纸伞,画着许多样子的脸谱,有一种剑走偏锋的浓墨重彩的美。
段樾没怎么在意,温和礼貌地道谢后便招呼着阮秋离开,只是他一转头,却发现阮秋只垂着头,望着那把纸伞在发呆。
“怎么了?”
阮秋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头,慌张地收起那把纸伞来,紧张地摇摇头:“哦、我、我只是觉得、这个很好看……”
段樾察觉出这其中有些古怪,但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和阮秋无二的油纸伞却并未作多想,只是继续带着阮秋去往下一个地方。
这一次段樾留了个心眼。
他在和阮秋一起过去的时候,先提前从平台上找到了商家的电话,打过去让对方为自己留个座。
但这一次商家就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客套的道歉在段樾开着外放的手机里听着格外清晰,阮秋在旁边站着,有些呆呆的。
段樾抿着唇没有说话,他耐心地等到对面像是客服一样的人将这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说完,突然用开玩笑的口吻问了一句:“今天是你们业界的什么节日吗?”
对面很明显愣了几秒,段樾的神情微微有些发冷,他垂着眼睛看着手机上通话时间一秒一秒的增多,听见对面似乎传来一阵骚动般急促的声音,紧接着又换了一个更老成的声音,听着像是个乐呵呵的弥勒佛:“小同志,这个事情我们说了也不算的,多体谅体谅?下次你们来,下次你们来我给你们打折,七五折好不好?你也知道的,我们……”
段樾脸上面无表情,阮秋没见过这样的段樾,竟觉得有些陌生。段樾的声音依然非常温和:“那贵店,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呢?”
他的手指无规律地在手机外壳处轻轻点着,声音很轻,几乎于一种诱导,“是有人在威胁你们吗?”
阮秋呆呆地看向段樾。
电话那头瞬间静了一秒,然后便又是弥勒佛笑呵呵的声音:“小同志说得是这是哪里话。”
“那到底为什么你们都要在这一天歇业?”
段樾道,“还是说,你们可以正式营业,只是不想接待我们。”
弥勒佛继续八风不动地开口,像推皮球一样把问题推回来:“呵呵呵小同志,歇业也是正常营业的一部分嘛,我们的生意又不是不做了,小同志喜欢吃,可以下次来嘛。”
阮秋小心翼翼地觑着段樾脸上的神情,只听见段樾微笑着开口:“你们家背后是这样说的?你能保证我们下次去,你们就不歇业了?”
“……”
对面沉默了一会,然后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阮秋不知所措地看向段樾,段樾却是很自然地开口:“看来今天川菜是吃不了。”
他顿了一下,冷冷地开口,不知是在对谁说话,“……简直幼稚。”
此时的阮秋还在状态外,但他也察觉到今天全城的川菜馆都突然歇业,这件事整体就透出一股不寻常来。
他不确定地开口:“什、什么?”
段樾笑了笑:“没什么。”
最后他们还是随便找了一家饭馆吃完——自然不是川菜。阮秋看得出来段樾似乎有些懊恼,不过他其实并不介意今天并没有吃到川菜这件事。
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手上的油纸伞和刚才自己在第一家川菜馆里的所见所闻所吸引。
阮秋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嘴里美味的菜肴都变得没滋没味。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放在自己腿边的油纸伞,感受着上面熟悉的纹路和那能让灵魂悸动、来自内心深处的感觉。
阴雨连绵的节气里,石板桥的路边油纸伞随处可见。
纸伞从江南来到这座古朴小城,这里一年四季都有着连绵不断的雨,从盆地遥遥地看向云贵高原,那是一片缓和的过渡区,纸伞厂哺育了小城里太多人,无数涂着桐油的油纸伞被高高挂起,或撑或合着摆在路边。
虽名声在外,但这里的旅游还没来得及完全开发,厂里的伞是要输送出去。自阮秋记事起,他就记得街边的嬢嬢坐在台阶上号竹,手脚利索麻利,削得平整干净。
有人在唱歌,年轻的妇人将书包背到阮秋身上,微笑着摸一摸他的头,送他去上学。
阮秋会闹别扭。他对着自己的妈妈撒娇:“学校里教的我早就会了,那些题还没妈妈教得难呢。”
年轻而又温柔的妇人只是帮他轻轻捋顺耳边长了的头发,笑着说道:“学习是一件很长远的事情。妈妈能教给你知识,但有更多的事情是我不能教给你的。”
“人是社会性动物,不能脱离群体而独居。知识只是能武装你的大脑,还有更多的事情,是要从人际交往里所获得的。”
他们一起走到了桥边,这座小城很久没有外客,常来常往的也就那些熟悉的人。
阮秋的母亲把阮秋送到桥边,微笑着向他挥手,一阵喧闹却让母子俩停住了脚步。
“阿扬……阿扬!”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哭喊着拽着另一个小男孩的手,两边是两个大人,像拔河一样拽着两个不愿意分开的小孩。
女人的神情很憔悴,阮秋听见她嘴里不停地说着抱歉,那个女娃娃哭得声音很响,周边被这闹得动静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男人的嘴里也开始咒骂起来,而这场闹剧里,只有那个眼里含着泪的小男孩,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好像他与这个世界离得很远,只是在看一场默剧。
年幼的阮秋好奇地看着他们:“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