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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逛逛,三哥,我们一起回去吧,我有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元成青点点头,面上无奈:“好,我还记得路。随我一块出去吧。”
元成煜忙点头,拉着元成青就要走。
元成青笑得温润,顺从地给元成煜在前面带路,回神不经意间看向山林的深处,掩在宽大袖子里的手颤抖地紧紧握着,眼底冷漠的情绪却怎么压也压不住。
太阳渐渐西沉,主峰笼罩在暗淡的火红晚霞里,大雁南飞,寒食寺的香烟在暮鼓的沉闷响声里缓缓沉寂下去。
元问渠住在主峰后山一个偏僻的院落,据说这里曾是前任方丈的住所,年代久远,很多东西都旧了,但很干净,也安静。
是元问渠喜欢的地方。
元四四已经去歇息了,只有元问渠窗前还亮着烛光。
窗户半开,用叉竿支着,隐隐绰绰一道身影安坐于书桌前,手执笔墨,写得专注。
一丝凉风吹进来,似是觉得冷了,元问渠扯了扯身上披着的外袍,一头柔顺的银白色长发散落,烛光映照着他的侧脸,眉眼间没有了曾经的威严,却衬得整个人愈发含而不露,让人不敢亵渎放肆。
仿佛天生就是居于上位者的人,俯视众生,让人不自觉就心甘情愿跪在他身前,渴求得到一个眼神。
元成青手里死死握着一封皱巴巴的信,已经不成样子。
他面上无波无澜,但如果细看,他双眼已经赤红,眼底分明是滔滔不绝的忌惮与恐惧。
但再细看,就会发现他现在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喉咙不断吞咽着,带着他自己未察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
是他。
元桢……
他的,老师。
嘉元三年,深秋,红枫似血。
沈成青今年十三岁,这是他第一次进宫。
身边大都是与他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在老太监的指引下来到了养心殿。
随后,沈成青用余光看到他们齐齐跪了下来,在胸前做拱手礼。
沈成青慢了半拍,亦步亦趋地跪下来。
老太监进去了,却久久没有出来。
外面跪着的这些世家子弟一个个已经跪不住了,时不时小声地和旁边认识的人埋怨几句。
沈成青没有认识的人,是而一声不吭地垂眼看着地上铺就的御窑金砖。
他腿已经跪麻了,膝盖生痛,只死死咬着牙,身体未动一分。
终于,在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中,老太监从养心殿喘着气出来了。
“各位公子,请随奴婢进去吧,陛下心情欠佳,万般记得少说少看。”
沈成青缓缓起身,双腿轻颤,慢慢缀在众人身后。
将一进去,还不待沈成青看清楚内里的情况,身体便已经随着众人复又跪了下来。
“陛下安好。”沈成青听到前面的几位重臣家的公子说。
一阵沉默,沈成青好一会才听到一道清隽又带着倦意的声音:“起来吧。”
沈成青低垂着头,跟着站起来,就当没有看到地上碎裂的瓷器瓶。
“说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臣枢密院枢密使李继之子李运。”
“臣中书令赵全之子赵厚先。”
“臣翰林院白怀之子白松。”
“臣……”
沈成青听着,入耳皆是朝廷重臣之子,是他平日里想见也见不到的世家嫡子。
沈成青垂眼,手下意识紧紧握拳,努力让自己稳住不失态。
最后一个轮到沈成青。
沈成青低垂着头从一侧退出来上前,作揖行礼,声音紧绷:"臣,大理寺卿沈道之子沈成青。”
说完,沈成青就要退回去,却听见上方一道声音疑惑道:“大理寺卿沈道,我记得他家的嫡长子叫……沈成华?”
沈成青脚步顿住,回道:“是,陛下,臣是大理寺卿沈道庶二子。”
元问渠挑眉,将无聊地撑在桌案的手放下来,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问:“那你兄长为何没来?”
言下之意,他作为庶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成青听懂了,想起无意间听到父亲与兄长的谈话。
当今陛下后宫空无一人,前朝大臣请求陛下纳妃立后的上书每日都会有,就算他平日困于后宅,鲜少听到朝堂之事也有所耳闻。
直到近日陛下下旨要众大臣将自家孩子送进宫读书,朝堂哗然。
他们都在猜想这代表着什么,想到了,却不不敢置信。
挑选皇太子,入主东宫……
沈成青闭了闭眼,知道他此刻的命运就决定在这位的手中了。
沈成青声音绷紧了:“兄长前日里不慎得了风寒,高烧不退,至今还在卧榻养病,是以父亲命臣代替兄长进宫,问陛下安好。”
“……哦,原来如此。”
一道漫不经心的话进入沈成青耳里,却平白惹得他背后一紧。
沈成青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敢在说什么,低垂着头维持行礼的姿势。
“我且问你,此前可读过书?”
沈成青一愣,呐呐回道:“臣未进过学塾,只看过一些兄长的书。”
“哦,说来听听?”
“六书,四国政记略懂一些。”沈成青道。
元问渠听到“四国政记”时忽来了兴趣,继续问:“看过四国政记?这可不是你这个年纪看的,可有不懂之处?可说于朕听。”
沈成青抿抿唇,不确定地摩挲着手指,试探着说出自己的观点,以及疑惑的地方。
……
沈成青说完,未见上座陛下有任何波动。
好一会儿,他才听到一阵手指敲打桌子的哒哒声,然后是陛下好听又平缓的声音。
“嗯……不错,你,以后就与他们一起去崇文馆上学,回去告诉沈道,你兄长就不必再来了。”
沈成青猛地抬头,看向上方安坐的皇帝。
刚看到一抹玄色的衣摆,他还未看清面容,就见陛下已经起身进了内室。
因此沈成青最后只看到一个挺拔颀长的背影,顿了顿,复又低下头,跪了下来:“谢陛下恩准。”
之后沈成青在一众世家嫡子或打量、或惊奇、或抵触的眼神下沉默地回到队伍的末尾。
养心殿的门从里面打开,老太监带着这些十三四岁的世家公子离开。
沈成青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神使鬼差地,在踏出门槛时,他往殿内看了一眼。
高大的身影从后面屏风里突然出现,着一身玄袍的天子被拥在宽阔的怀里,鞋子不知踪迹,脚上也未着白袜,晃晃荡荡,修长的手臂挂在那人脖子上,白得惊人。
那人抱得稳当,弯腰缓缓将怀里的人放在案桌上,然后俯身。
沈成青心头一跳,紧接着门就被关上,将室内的一切掩盖。
他匆忙低头,跟上前面的几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