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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后,他一直悬着的心倏地落下了。
是的,真的没救了。
长剑已经刺穿住持的心脏,懂医的僧人没有将剑拔出来,因为一旦彻底将剑拔出来,住持立刻就会身亡。
元问渠太清楚这样的杀人的方法了。
元问渠就是这样,亲手用剑刺穿了一个人的心脏,在她将最后的话说完后,又亲手将剑拔出来。
几乎是瞬间,人就没了。
元问渠手握紧了,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住持,他竟然不想再往前走一步。
“方丈……您来了。”净空住持苍老的声音响起,唤回元问渠混乱的思绪。
元问渠将手上的帷帽摘下来,随意丢在地上,缓缓走近:“住持。”
“是谁?”元问渠问。
然而净空住持却摇摇头,一双浑浊又澄澈坚定的眼定定看向屋顶:“不必问,也不必为我报仇。”
“我已是古稀之年,人总有一死,寿尽而死,福尽而死,意外而死,自如而死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来世间修行一场,对我来说是死如出狱。”
元问渠想说什么,净空住持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他,继续道:“但有多少人真正做到无牵无挂的,老衲一生修佛,心却不够静。”
“我幼年时,家中贫困,父母自己都没有办法活下去,更别提养我,于是将我丢在山林中,任我自生自灭。”
“天知道我有多大的胆子,一路向更深的山里走,草鞋已经走丢,脚也磨破了,才来到了寒食寺,跪在山门前乞求活路。后来师父收留了我,将我养大,辩是非、明世俗、修身心。”
“师父总说我天生一颗慈悲心,有佛缘,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过是在追随师父的脚步,慈悲的永远都是师父。”
“我永远都记得师父临走前,告诉我他在等一个人,等一个真正庇佑天下百姓,改变四国格局的人,但他却等不到了,于是将寒食寺交给我,让我继续等。”
住持的眼渐渐和合上了,声音也变得飘渺:“方丈,我等到了。”
“师父啊,总是慈悲的,看不得颠沛流离,人间疾苦……”
住持最后一声叹息,彻底闭上了双眼。
元问渠指尖轻颤,抬了抬手又放下。
“啊——放开我!让我进去!”
一阵哭喊声传来。
房门被推开,小净悬突然闯了进来,惊恐地看着住持此时的模样,吓得蹲在地上。
之后咬咬牙,用袖子胡乱地擦着脸,慢慢走去住持床前,跪在住持身边。
“住持,你不要死……呜呜呜。”
“你醒醒……”
元四四进来,一脸无奈地看着元问渠,无声地对他说:没拦住。
室内一片混乱,三师弟井安也进来了 ,将还在哭的小净悬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其中一个年长的僧人将袈裟递给元问渠。
元问渠接过来,手触碰到长剑的剑柄,将它从住持身体里拔出来。
之后他将袈裟轻轻盖在净空住持身上,眼睛看着身前的人,却是对着身后的僧人说话。
元问渠轻声道:“和我说说吧,接下来寺里应该做的事。”
“四国祭祀的事情,由我接手了。”
作者有话说:
短小的一章
第19章 死如出狱
翌日。
寒食寺住持突发恶疾,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
与此同时,寒食寺方丈秘密出山,接手四国祭祀一切事务的安排也被传达给每一位僧人,以及四国来者。
因此,无论是已经到寺里的大梁国还是其余在路上的三国队伍,都不约而同地收到这样一封来自寒食寺方丈的亲笔信。
【寺中有事,怠慢之处,还望海涵,四国祭祀一事,五日后再议。——问】
时徽看完信,然后递给几位皇子后,他看向前来传信的僧人:“这位小师父,我等能否前去祭拜住持?也算以表信心。”
前来送信的小僧却摇摇头:“施主,方丈遵从住持的遗愿,不愿对外张扬,五日后,如果各位想去祭拜的话,自可去法堂上香。”
“这几日寺里招待不周,还望各位谅解。”
时徽点头,道:“这是自然。”
随后让人去送小僧出去。
同样的话在其他三国也在进行。
大梁距离寒食寺较近,其他三国却远。
因此几位武僧一路连夜策马,将信在两日后顺利带给了另外三国派来寒食寺的队伍。
等到四国齐聚寒食寺时,净空住持的后事也算圆满结束。
而此时。
井安与其师兄井全,也即寒食寺新任住持,皆是一身丧服,跟在元问渠身后。
两人是净空住持亲传的弟子,此时也由他们为其师父洗浴更衣,装殓入棺,并在棺木前设粥饭茶汤作为供品。
佛塔方圆百米内已经被武僧重重围住,只有寒食寺的僧人可以进入,只为静待住持火化后为其送丧。
元问渠作为寒食寺的方丈,此时他和其他僧人一样,身上穿着雪白的丧服,和众僧一起焚香礼拜,举哀。
第三日。
逝者入棺,元问渠亲手盖上棺盖,随后,棺木被移至法堂。法堂上挂着帷幕,中间法座上挂着净空住持的遗像,牌位安放桌前。
法堂上香烛不绝,元问渠每天两次上供,通宵守灵已经三日。
第四日。
这天是起棺出丧的日子,天出奇的好,万里无云,像是真应了净空主持“死如出狱”那句话。
之后,便是由寺里年长的僧人做起棺佛事,鸣钟鼓,为住持送丧。
火化的这天是在摘星佛塔前。
元问渠没有上前,远远看着几个弟子亲自将住持火化,并将净空住持的遗骨收拢送入塔内安放。
第五日。
净空住持的牌位进入祖堂,开始受僧人供奉,元问渠去上了第一炷香。
从祖堂出来后,元问渠的衣角被人扯住。
元问渠回身,低头就见小净悬仰着头一脸倔强又委屈地看着自己。
小净悬:“方丈……”
元问渠叹了一口气,将小净悬抱起来,摸摸他柔软的头发。
小净悬的身世他有所耳闻。
他被住持在山里无意间捡到时还是个襁褓婴儿,是住持一手拉扯大的。
住持对小净悬的偏爱有目共睹,只是不知为何,住持坚持不让小净悬剃度,甚至是俗家弟子都没有在寺里挂名。
如今住持离世,对小净悬不亚于亲生父母离世。
尤其是小净悬还看到了住持死前的惨状。
元问渠柔声道:“小净悬,以后……可愿意陪在我身边?”
这样也算了了住持的一桩心愿。
小净悬没说话,双手环绕过元问渠的脖子,脸埋在他颈间无声地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