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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和承诺,本就是防君子,不放小人。

……他是君子,还是小人呢?也许这个疑问,也是无意义的。

带着这点苦涩的疑问,乔逢雪停下了脚步。他站在居住的院子里,往房间里看。

院子有三间房屋,中间是主屋,也是他们两人住的屋子。时间已近傍晚,因为是阴天,没有晚霞,没点灯的屋子黑洞洞的,像死人张开的嘴。

他的表妹坐在窗边。她趴在桌子上,头往里侧,似乎睡着了。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走过去,伸手想碰碰她,却又迟疑了。

她动了动,脑袋转过来,惺忪地睁开眼睛。脸颊上一道红痕,证明她在这里趴了有一段时间。

“……表兄?”

他收回手,说:“怎么在这儿睡,小心着凉。”

她缓缓眨了两下眼,“噌”一下坐直,呆呆片刻,又使劲揉揉眼睛,再猛地站起来。她刚刚趴着的时候,像一副安静的画,现在又陡然生动起来,像头兴奋过头的小狮子。小狮子?他暗中琢磨着这个联想,觉得有点荒谬,一般不是应该想到小兔子、小鸟之类的么,对于……

就这么片刻的走神里,她已经撑着窗台,一下翻了过来。姿态流畅漂亮,并不像有任何不舒服的样子。

乔逢雪将这一切细节收进眼底,一言不发。

“表兄!你怎么才回来!”她靠近过来,两手抓着他,颇为激动的样子。

“等我?”他眉头一动,“出什么事了?”

她皱着脸,往四周看两眼,才压低声音说:“刚才李凭风来了!”

“……他?”乔逢雪扫了一眼门窗。

她歪头看他片刻,突然生气起来,甩开他的手。“什么啊,你为什么都不担心我?我明明都让人跟你说了,我不舒服先回房间,我还以为你会跟上来。”

他货真价实地愣了一下,迟了会儿才说:“我听你说让我不用担心,所以……”

她睁大眼:“我让你别担心,你就真的不担心吗?你就该立刻跟上来的!”

……多少有点胡搅蛮缠了吧?但这样才是表妹。他心中微妙地松了口气,面上也浮出点淡淡微笑,说:“表妹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所以,李凭风是来做什么?”他问。

一说这事,她正色起来,拉着他进了屋,还特意关了窗户。关上门,点亮灯,她才从袖中摸出一张叠好的纸。那纸皱巴巴的,像是揉过。

她将东西递过来,说:“芳棣在宴会上给了我这个,是棠华写给她的信。芳棣似乎怀疑,赵庄主的死和李凭风有关……”

“李凭风肯定看见了我们的小动作,就跟过来警告了我一番。”

“警告?”乔逢雪本来在读信,闻言抬头,眉头紧紧皱着,“他对你做什么了?”

“……没什么。”她嘴上这样说,目光却移开,很心虚的样子。

他猛地放下信:“他怎么你了?”

她的眼神飘回来,像雨中淋湿的山雀,警惕地观察他片刻,才摸着脖子,不情愿地说:“他掐我脖子,让我别多管闲事。哼,我现在是打不过他,将来可不一定。再说,表兄会帮我出气的,对吧……表兄?”

说着说着,她不确定起来,却又想撑出一副很厉害的模样。那色厉内荏的样子,反倒显得有点可怜巴巴的。

乔逢雪早就看见了她脖子上破皮的痕迹,现在他仔细端详,没找到其他伤痕,这才松开眉头。

“是,我记住这账了。”他神色平静,眼神幽深,“我帮你出气。”

“说得这么平淡,肯定没放在心上,我还想让你帮我……呃,帮我出气?”她反应过来,表情变得很精彩。

他忍不住笑了,神情也忍不住软和下来。

“我帮你出气。”他又说了一遍。

她微张着嘴,好一会儿才讷讷道:“真不像表兄会说的话,你什么时候这么护短了……”

“就是现在。”

他理所当然地说着,又不觉抬手,想揉开她脸上那古怪的表情。可手指堪堪碰着她的额发,他就惊觉这动作并不合宜,手就僵住了。

她没动,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目光疑惑又清澈。

他被灼了一下似的,不自在地别开眼,尽量自然地收回手,说:“总归交给我就好。”

她又眨了一下眼,像在确定这话的真假。接着,她一下笑起来,整个室内都像亮堂不少。

她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抓得很牢,不容他逃脱一般。

“表兄你真好!好!我相信表兄!”

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有突如其来的温度:她面颊温暖细腻,紧贴着他的手掌。他是能够抽手的,却一动不动。

“……嗯。”他语气柔软得一塌糊涂,“别怕。”

*

算是暂时消除了乔逢雪的疑心吧?商挽琴多少松了口气。

她知道,自从金陵一战,乔逢雪就生出了疑惑。他聪明又细心,说不定也注意到了宴会上李凭风的悄然离席。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半真半假地说出实情。

果然,他神色都开朗了。来的时候像只落水的大猫,安抚好后就像一只晒饱了太阳的大猫。具体来说,是像雪豹吧?漂亮敏捷,敏锐孤高,照顾幼崽时却又极其温柔。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在笑,转眼看见铜镜,才发现镜中的自己没有半点笑意。

她移开目光,之后再没看镜子。

将矛头指向李凭风,只是想给他找点麻烦。乔逢雪平时很好说话的样子,生气起来还挺不得了。

但商挽琴也没想到,这次乔逢雪一生气,直接把李凭风的谋划给掀翻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好像就只是往外传了一封信,过了两天又亲自去找李凭风,关起门来和他长谈一番。

据说,当门再次打开,乔逢雪淡然离去,李凭风却在屋里摔了杯子。

再接着,李凭风就带着他的羽林军离开了,说是先回了洛京。离去前,他倒还镇定自若地来作别,笑说“相信芳棣能继承赵庄主遗志,守好落月山庄”,又说“我在洛京恭候玉壶春大驾”,可那副仓促而行的模样,总免不了一丝狼狈。

留下一众驱鬼人,议论纷纷后也自行离去,先后前往洛京,去寻卜辞所说的“洛京花满”。

转眼,偌大的落月山庄里,只剩了商挽琴和乔逢雪这两个外来人,最多再算一个皇太女。

赵芳棣办了个小小的四人宴,为他们送行。

“……表妹也要离开了啊。”赵芳棣看着李棠华,一脸愁容。这句“表妹”,指的是大周皇太女。

李棠华坐得端端正正。她换上了简素的衣裙,也摘掉了所有的饰品,只在发髻上别了一朵白色绒花。白花容易将人衬得柔弱可怜,可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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