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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两个食盒,又拉着人认真交代起来,周围的嘈杂声复又响起。
“是个有情有义的!”
“好样的,祝高中!”
边上包间的话也聊到了后半段:
“如此!倒是个好女郎!”
“确是如此,可惜有个不要脸的爹,好在她自己争气,不过她和那些相公们不一样,若是考不中,这秀才公的身份也不会让那些人忌惮太久。”
“哎,谁说不是呢,明明是个聪明又伶俐的,却这般不容易,老天专欺苦命人。”
安临琛眯起眼,眼前上来的菜色香味俱全,他却一口都不准备吃了。
倒是没想到,他今天钓上的鱼是‘坚韧不拔小白花’这一款的。
边上仇文德听得尴尬又恼怒,不说秀才已是有功名之人,在他治下的地界里,居然敢有人强嫁强娶一个秀才,这是把他们的学政当摆设?
这都什么事啊,为什么这种奇怪的事情会闹到陛下面前?
仇文德盯着眼前的饭菜,仿佛能盯出一个洞来。
但是皇帝还没动筷子,他更不可能提前动筷子了。
坐立不安间,仇文德只能开口劝道:“他家味道挺不错,陛下您不试试?”
“免了,听戏要紧,尤其是送上门来的戏。”帝王悠悠闲地扇了扇手中的扇子,又声音不大不小地接了句,“听饱了,没胃口。”
仇文德何等人精,皇帝这话一出,他的脸先是白了一瞬,接着就冷了下来。
很快,两人回了仇文德的总督府。
仇文德总算吃上了热乎的饭菜,他一边嚼着,一边面色发青,脑中尽是陛下之前随口说的“爱卿猜一猜后面还能听到几处好戏?”
皇帝说得轻描淡写,仇文德却不敢接话。
不出安临琛所料,接下来短短几天,从戏台到游舫、从酒楼到寺庙,安临琛前后遇到了艳丽花魁夜游秦淮、色艺无双公子棋局对决、小家碧玉清纯姑娘骤然病发……
燕瘦环肥、楚腰卫鬓,不一而足。
看着这些年轻鲜嫩的漂亮男女,仇文德眼睛再瞎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只想哭。
到底哪个不想活的,想搞事别扯上他啊!
呜呜呜,陛下,臣绝对的忠心不二啊!
安临琛一路钓鱼,心情不断下沉。
他已经绕着最外围吞噬了一整圈,水患也已经完美控制住。
小云那处,为何还迟迟不见好转。
他想他了。
第88章
世界意识深处,被惦记的人正在绿色风暴眼里浮浮沉沉。
云葵心无杂念,一心吞噬驯服着那些暴躁的能量;隐约间一股轻缓的难过轻抚上他的意识,沉珂被带走,他的灵台清明了一丝。
要快些,再快些。
有人在等着他。
总督府里,安临琛正在用早点。
江南好风光,自也有好吃食。不大的桌面上,大小碟子林林总总摆了十几样;鸡汤鲜浓,羹肴细嫩软滑,安临琛单手捏着个包子细慢地吃着。
这已是要求从简的餐食了,仍旧香得人走不动道。
仇文德坐在餐桌的另一边,陪着圣上用餐。
他吃得食不知味,还不能在面上表露出来。
好在陛下用膳速度不算慢,这种无言的折磨并没有持续太久。
吃完饭,净完手,安临琛这才闲闲地发了声:“走吧,去准备迎接今天的乐子。”
“陛下,是臣无能!”
安临琛还未起身,仇文德‘啪’的一声跪下了,饭桌架在一个木质的平台上,这一跪着实响亮。
还挺用力。
“怎地无能了,江南一带风调雨顺,文气盎然,如今更是织造业大肆崛起,你管理得还不错的。”
帝王的话音中带着笑意,在仇文德听来却像是沾着蜜糖的刀,一阵阵寒意从心底升腾起,激得他无法开口。
且不说帝王举例的这些都不是他主动打下的功绩,若他真的管理的不错,那帝王这些天看的‘乐子’都是哪里来的?
皇帝前脚刚落地江南省府,后脚牛鬼蛇神就全出来了。
仇文德扯了扯嘴角,摆出一个难看的笑。
他是那类传统的官员,精明圆滑,世故伶俐,不算绝对清官也不轻狂到无法无天。这些年来,有人情有往来,也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他能一路走到总督,手中的人脉和人情自然不算少。
事到如今,他猛然发现,曾经那些他不觉得重要的插曲,如今都成了刺向他的尖刀。
“嗯?”
他久久不答话,帝王这声轻缓的疑惑砸到他耳边,像是炸雷将他猛然惊醒。
“是臣无能,吏治不严,管理混乱,才导致这江南府城处处漏洞,各处人马肆意窥探帝踪。”仇文德猛地回神,声音苦涩,“若不是臣纵大了他们的胆子,哪个会如此明目张胆地犯下这大不敬之罪。”
要知道,窥探帝踪乃死罪。
皇帝才落脚几日?一周时间里,偶遇了多少人,上演了几场戏?
总不能说江南就是人杰地灵,不仅各色美人频出,还专门贴着皇帝出吧?
安临琛挑眉,他还以为这人打算厚着脸皮一直装死呢。
他摆了摆手,后知后觉这人低垂着头,看不到他的动作,才淡声道:“行了,起来吧。现在这般,也是朕的意思。”
一个如日中天的皇帝,哪是一些人说查就能查的,是他故意露的破绽罢了,钓鱼总得撒点饵。
皇帝所谓的鱼龙白服、万事从简,背后仍旧流淌着无数的心力物力;毕竟即使皇帝无所谓,背后护卫之人也不敢真放手,若真碰上不长眼的,那问责名单能拉出一长串。
安临琛这些天总是带着江南总督光明正大地逛,背后之人甚至不用刻意查他的行踪,盯紧仇文德就是。
四下无声,皇帝的这声赦免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仇文德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谢陛下恩典,臣下一定勤政务、整吏治。”
仇文德话说完,男人这才转头看向他,眼中是他看不透的墨色,只听对方笑得轻柔又笃定,“朕夸你做的好,并非虚话。”
这世上多的是不同的人不同的路。有人手腕铁血,有人怀柔守成,更何况一地总督,怎么可能没点自己私心,半点私心都没有的那是圣人。
“人哪有那么非黑即白的,世间之事也很难用几个简单的句子就概括完全。爱卿不必妄自菲薄,朕说你不错,你就是不错。”
仇文德身体僵硬了一瞬,复又垂眸拱手道:“您抬爱了。”随即他又举起了茶杯,抬眼看向皇帝认真执礼,“能得您这一声夸赞,就抵得过万千了。臣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见眼前人已经情绪平复,真心实意起来,安临琛笑了笑也举起了杯,算是接下了他这满眼赤诚的一敬。
皇帝这一停脚,就停留到了江南的乡试之时。
太和十一年八月初八,江南贡院。
乡试于八月举行,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