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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府邸大门,门外停靠着马车,燕昭翎迈出了门槛:“你办事,本王向来放心。”
“是,老奴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管家还是拎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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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出了太阳,宫悯在院子里把书摊开了晒书,春日天气慢慢开始回暖了,院子里的树长出了新的嫩芽,下午,宫悯去找管家时,正巧管家在吩咐下人去哪。
他问:“要出门?我也一道吧。”
“不同路。”管家道,“宫大夫想去哪,老奴寻几个人跟宫大夫一道去。”
都还没说去哪,怎么就知不同路了?
宫悯也没多纠结,他只是想出去给母亲那边寄封信,顺道四处逛逛。
街头人头攒动,京城中繁华,入目便是与江南处不同的光景,宫悯去寄了信,从邮驿里出来,碰上了路过的二皇子。
二皇子见他很是欣喜,上回之事,还忧心他会受寒,见他没事,便也就放心了。二人聊了几句,宫悯看见了翎王府上的小厮,身形鬼鬼祟祟的,怀里还揣着东西,那小厮他今日才看到管家在和他说话。
他与二皇子道别,跟在了那小厮身后,见他进了一家卖书的铺子。
原来只是买话本。
入夜,桌上布上了晚膳,宫悯来时,燕昭翎还没用膳,见他来了,燕昭翎掀了掀眼帘,叫下人添上了一副碗筷。
“嗯?”宫悯问,“王爷这是?”
燕昭翎道菜多,他一人吃也吃不完,不必宫悯布菜,他既是想监督他吃饭,那便陪着他吃好了,免得饿着肚子还要给他布菜。
“莫要多想。”他又添了一句。
第70章 适可而止
多想什么?他还会怀疑他往饭里下了药不成?便是燕昭翎不提那一句,宫悯也不会这么想。
不说旁的,今日的早膳是非常的丰盛,碗中豆腐是府里下人趁早去买的,又白又水嫩的豆腐泡在奶白的鱼汤中,瞧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能在翎王府上当厨师的师傅,手艺都不差,燕昭翎这人嘴不挑,但不知道是不是儿时受的苦多,如今有了条件,什么都要好的。
吃喝住行,方方面面都精致,府邸也都是奢华气派的,很有王室风范。
早膳用完,燕昭翎要出门时,宫悯从回廊处穿过,长袍似带风,一个汤婆子抛到了燕昭翎手中:“王爷,天冷,带在路上暖暖手吧。”
燕昭翎从不用这东西。
马车摇摇晃晃的上了路,燕昭翎坐在马车内。
汤婆子不是新的,捂在手中暖和得紧,燕昭翎面色不明,指尖摩挲了两下,抬起手放在鼻下闻了闻,闻到了手上沾染着的淡淡的药味儿。
这么点路,还就能冻死他了不成?
他唇角轻扯了扯。
某些习以为常的事情,不注意时不会在意,一旦注意了起来,便事事都会察觉到端倪,如拨开水草的溪流,清澈可见底。
春天了。
三四月桃花盛开的季节,茶楼外的桃树盛开在枝头,枝桠都快进了雅间的窗口,宫悯和红妱到了茶楼,小二引着他们上二楼的雅间。
二楼雅间被包了,楼上都是吟诗作对的书生,其中身份最为贵重的乃是二皇子,几次碰面都没能好好聊上,前些天二皇子给他递了帖子,邀他来茶楼喝茶。
二皇子在外素来是与世无争的形象,文人做派,宫悯到了二楼,二皇子坐在窗边,给他斟上一杯茶:“君衍快坐。”
“殿下。”宫悯品着茶,余光扫了两眼二皇子身边的小郎君。
二皇子说起当年,他们一群人也曾聚一起吟诗作对,好不热闹。
“往事不可追。”宫悯放下茶杯,感觉有一道视线,他抬起头,和二皇子身旁的小郎君对上眼,他一笑,那小郎君慌忙的转过了脸。
续上几杯茶,二皇子同他说起了京城的事,这些年京城变化大,陛下对长生之道越发的入魔,朝堂中大臣对此都颇有微言。如今京城看似平和,底下却是暗潮涌动。
“君衍。”二皇子握着茶杯,目光直直的看向他,道,“我知晓你聪慧,你不会不知我意——如今我身边很是缺人,你可愿到我身边,做我的谋士?”
这是二皇子初露野心的试探。
杯中茶水荡开了层层涟漪,一圈套着一圈。
外边街上变故突生,只见一人慌忙逃窜,街道小贩往两边躲闪,那人身上血迹斑斑,身后有人纵马追逐,一马鞭甩到那人身上,那人扑倒在了街道上。
马上的人跳了下来,一身劲装,肩宽腰窄,削瘦凌冽,如雪般让这春日都又冷上了几分,他黑色长靴一脚踹倒了爬起来还想跑的人,踩住了他肩膀,那人哀嚎一声。
后面一支队伍紧紧跟上来。
旁边的老百姓自发的站到了路旁,看着那凶神恶煞的男子,燕昭翎狭长的眸子往后一扫,给人的压迫感极强,他淡色的薄唇轻启骂了声“废物”。
被骂的下属低着头不敢吱声。
茶楼里格外的静默,众人不约而同的都在看着这一幕,宫悯也不例外,他手肘搭在了窗边,拨开了桃花,见地上那人被压下去后,燕昭翎牵着马回过身,忽而直直的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宫悯与他对了个正着,他双手搭在了窗沿,燕昭翎狭长黑眸轻眯,看着楼上的窗口,看不真切,也能见着宫悯对面还坐着一人。
宫悯折下一支桃花,朝他抛了过去。
那支桃花轻飘飘的,却是准确的便燕昭翎怀里去,落入了他手中,他拿着桃花,抬眸望向宫悯,宫悯支着脑袋,端着茶盏放在了唇边。
“大人——”
一名下属跑过来,燕昭翎将那桃花随手抛给了下属,下属一顿,疑惑的叫了声大人。
燕昭翎道:“送你了。”
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简直就是……不知羞。
这一上一下的视角,叫他想起从前那鲜衣怒马少年郎,花灯节夜里,一行人从宫中出来游玩,到了途中,燕昭翎与他们被人群挤散,他一路寻了过去,在花楼里看到了宫悯的身影。
他被一群姑娘围着嬉笑打闹,姑娘们都向他讨要手中绣球,他不给,燕昭翎站在楼下仰着头,那绣球直接从宫悯手中滑出,往下掉入了他怀中。
宫悯站在楼上,一扬折扇掩唇:“小郎君,接了我的绣球,可就是我的人了。”
楼上姑娘清脆的笑声一茬接着一茬,楼下的燕昭翎沉着一张比墨还黑的脸,也不知是被取笑调戏,还是旁的原因,尚未老成的少年脸庞都火辣辣的发热。
那事简直是他人生至暗时刻。
如今想来,莫非那时宫悯便——
他看到宫悯对面伸过来了一只手,替他添了茶,也露了半张侧脸出来,朝他颔首示意打招呼。
燕昭翎面色一下黑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