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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不宜吃得太油腻,桌上的菜荤素搭配,宫悯给他布菜也讲究,没一个劲儿的夹一道菜:“我记得从前你好甜口,如今口味变了?”
“那么久了,本王什么口味,你还记得?”燕昭翎口吻怪异。
宫悯:“王爷的事,桩桩件件,我当然是记得清楚。”
燕昭翎没有说话,宫悯看了他一眼,见他嘴里含着菜咀嚼着,腮帮子处鼓动,神色不明,想来是不想提过去的事。
随后,他又听道燕昭翎问:“你还记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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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宫悯房中烛火燃着。
红妱那小丫头送来了一封信,信是他母亲寄来的,随着寄来的还有几本古籍,信上问了他在这边过得如何的一些话语,到了末尾,附上一句盼他早归。
京城水深,这一遭回来没那么简单,这浑水趟不趟,非他能选,能独善其身已是最好。太后召他回京,当真只是听闻他医术了得?恐怕不然,他回京这事,怕是和燕昭翎有点牵扯。
宫悯把布包裹着的古籍拿出来,这古籍放得太久,有些潮了,他在桌边翻阅了几页,燕昭翎那脉象,他记得曾有碰到过类似的例子,但当时没有深入研究。
他背对着门口,外边一道身影从回廊上走了过去,又调转了回来:“这么晚了,还不睡?”
他听到身后的声音,扭过了头:“王爷不是也没睡?”
“本王有要事处理。”
“在下也有要事处理。”
“……”
“长夜漫漫,王爷睡不着?”宫悯道,“不如进来喝杯茶?”
不想,燕昭翎在门口顿了顿,还真迈了进来。宫悯把书收了,燕昭翎瞥了几眼那书,宫悯拿着茶壶倒了杯茶,夜里天冷,这茶已经凉了,他道看来今夜这茶是喝不成了。
“无碍。”燕昭翎不动声色的拿着茶杯,“方才在看什么?”
“一些医书。”
“既是医书,怎么本王一来,就把书收了?”
宫悯在收桌上的信,随口道:“医书这等枯燥无味的东西,自是比不得王爷有意思。”
燕昭翎抿了口凉茶:“拿出来叫本王也瞧瞧,有多无趣。”
宫悯抬了抬眸,饶有趣味道:“王爷对这医书感兴趣?这书枯燥得很,只怕王爷看不明白。”
他越躲躲藏藏,越显得里头有鬼。
“久病成医,你又怎知本王看不明白。”他狭长的眸子透着一股凌厉劲儿,眉头斜飞入鬓角,叫人看了便觉不好相与。
“也罢,王爷想看,那便看吧。”宫悯回身去把收了的书拿出来,不知燕昭翎在疑心什么,不过总归,燕昭翎看起来不信他。
燕昭翎和太后关系看似亲近,太后给他寻医,他也常探望太后,但二人之间的关系又似如履薄冰,相处很是微妙。他是太后派来的人,燕昭翎疑心他,也是人之常情。
既如此,不如叫他看个明白。
当真是医书。
燕昭翎不动声色转着手里茶杯,指腹摩挲着杯口,翻看这晦涩难懂的书,上面的字都认得,大意也明白,只是看不透,没有一定功底看不明白。
这么晚了,夜深人静的,宫悯这风流浪子竟真在看这么无趣的东西。
“王爷在想什么?”坐在对面的宫悯问他。
燕昭翎:“没什么。”
“想了。”宫悯嗓音低低道,“王爷……误会我了吧?”
幽深的夜里,外面冷风刮在了窗户上,细碎的动静作响,燕昭翎面上僵了片刻,又恢复自如:“你多想了。”
宫悯声音轻飘飘的钻入他耳中,“是我多想了,还是王爷想多了?”
二人对视间,他又幽幽叹息一声:“王爷可真是冤死我了。”
燕昭翎:“……”
他自眼尾睨向燕昭翎:“我邀王爷秉烛夜谈,王爷却是疑我心怀不轨,宫某这心里头啊,可都是被王爷伤透了。”
暧昧不清的话叫燕昭翎心底跳得厉害。
“我没有——”燕昭翎道,“我并未疑心你,莫要多想,早点睡吧。”
宫悯夜里还在奋笔疾书,他却疑心他看风流话本,实属不该,这叫他在宫悯面前像是矮了一头,反驳的话说得都没了底气。
他放下了书,从宫悯房中出去了,脚步快得似身后有人追赶。
管家说近来燕昭翎没胃口,宫悯便在他吃食上留意了些,第二日早膳间,燕昭翎看到宫悯,还记得昨晚的事,与他对视上后就别开了眼。
宫悯家中自幼管教严厉,细到衣食住行,家教刻板,虽说他自身一身的反骨,翻墙爬树,上房揭瓦无恶不作,但多年教养还是刻在了骨子里,磨灭不去,一举一动间都是极好看的,那双手夹的菜都像是变得更让人有食欲了些。
待他用了膳,宫悯才离去了。
撤了桌上余下的饭菜,燕昭翎要出门上值去了,他去更了衣,管家将府中事物打理好,在门外拿着一些册子等着他,这都是这些时日弹劾燕昭翎的官员。
燕昭翎出来翻看了两眼,把册子放在托盘上,问他:“宫大夫这两日在干什么?”
管家如实禀报,宫悯不是每天都整日的待在府上,出门时会有几个府中下属跟着他,一为保护,二为监视,管家说完,又添了一句道:“宫大夫今日早膳都还未用呢。”
没用早膳——
燕昭翎瞥了他一眼,理着衣襟的手一顿,问他这般行径,是不是和他有关,管家低头道:“老奴多嘴。”
他见燕昭翎不想喝药,宫悯在,他便会喝,觉宫悯在燕昭翎这儿总是有几分特殊的,才多了那一句嘴。燕昭翎没罚他自作主张,抬脚往外走去,衣袍下摆飘荡,脚下生风。
管家跟在他身后,听他问:“你可去茶楼听过戏?”
管家心底一跳,王爷这是要寻由头问他的罪?但从前王爷要问人罪,哪还会找理由。
斟酌一二,他道现在自是没时间去听戏的,不过从前听过一些,燕昭翎问他,茶楼里说的都是什么书,他道:“这茶楼里的戏本子多的很,侠客游走江湖,书生小姐千里情缘,还有那魑魅魍魉……”
管家说了一大通寻常可见的故事,不见燕昭翎出声,像是还不满意,他思虑片刻,道:“自也是有一些……不入流的香艳故事。”
燕昭翎脚下一顿,眉头微动。
管家压低声音道:“例如那书生与狐妖相遇荒庙,春风一度,世家小姐偷情,荒淫无度……”
“没有别的?”
“王爷是指?”
“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戏本。”燕昭翎轻飘飘道。
管家本以为他说的是游走江湖,一寻思,一下明白了过来,瞄了眼燕昭翎皱着的眉头,活到这个年纪,什么也都见过了。他低头紧绷着背脊,道:“应当……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