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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大婚了……奴婢也老了,再不似年轻时那般性子讨喜手脚利索,只怕是要招了公主的嫌弃,真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话里话外尽透着股委屈的意味。
“嬷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本宫怎么会嫌弃嬷嬷呢?本宫虽未曾见识过母妃当年的盛宠,却想也知道那是何等风光无限,跟前必定是奴仆成群奉承无数,谁想一朝树倒猢狲散,到头来也唯有嬷嬷一人忠心耿耿罢了。”
单若泱状似怨愤将话题又扯了回来,冷笑道:“这么多年本宫也再未见过其他任何一个当年的旧人,估摸着他们早八百年前就想法子出宫过自个儿的好日子去了,哪里还能记得什么璟贵妃什么三公主啊,不过是一群没良心的。”
正努力抹着眼泪的路嬷嬷顿时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捏着帕子擦泪的手都突然顿住了。
将这一切反应尽收眼底的单若泱心下一沉,有了些许把握。
据宫里一些老人口中打听到消息来看,那会儿璟贵妃身边应是有一个奶嬷嬷并四个宫女,拢共至少五个心腹。
除去如今的路嬷嬷以外,那剩下四个心腹都哪儿去了?
要说另攀高枝或者出宫养老、嫁人也不是不可能,谁也没规定心腹就一定是能为主子舍生忘死付出一切的,主子死了之后还要为小主子搭上一辈子。
能做到那是情分,做不到也无可指摘。
但令人感到十分惊奇的是,这几个人的去向竟一片空白,名册之上能查到的最后记录齐齐都止步于关雎宫,在那之后就一个字都没了。
旦看眼前这份名单就知晓,宫里当差的奴才打从祖宗十八代都会扒拉出来记载得一清二楚,从踏进宫门的那一刻,每一次的调动都会被一一记录,直到最后出宫或者死亡才能结束。
而既没有出宫也没有死亡、记录却戛然而止的情况也并非没有,相反,还多得很。
几乎都默认死于非命罢了,指不定在宫里哪口枯井沉睡着呢。
按照这个“惯例”来看,那几个人应当是凶多吉少了。
可那又究竟是为何呢?又为何同为心腹的路嬷嬷偏却留了下来,这些年在宫里也都安安稳稳的?
打从查到那几个人都莫名其妙人间蒸发之后,单若泱的心里就落下了深深的怀疑,眼下路嬷嬷这般不自然的反应就更几乎是印证了那些猜测。
心下百转千回,却也不过只是须臾之间罢了。
还不待路嬷嬷多想什么,她就话锋一转,笑道:“罢了,不提那些恼人的。嬷嬷这些年在本宫身边不离不弃尽职尽责,本宫心里都记着呢,着实是辛苦嬷嬷了,待去到公主府后本宫便能自个儿当家做主,届时必定不叫嬷嬷再如此劳累委屈,嬷嬷只管等着享清福就是。”
还全然不知她话中含义的路嬷嬷当即就乐开了花儿,一扫眉间郁气,斜向风铃的眼神儿就透着股不善。
目光又落回到手里的这份名单上——其实也没什么好仔细看的,大几百号人呢,除了目前就在她跟前伺候的这些以外她是一个都不认识,光从这点记载的信息也看不出什么来。
于是,单若泱也只大致扫过一眼便罢,“就按着名单吧。”
大婚前一日,全副武装的一千亲兵护送嫁妆前往公主府——准确来说亲兵也算嫁妆之一。
大周朝无论皇子还是公主,但凡大婚自行开府之后都能拥有一千亲兵,可配盔甲带刀,负责巡逻、守卫府邸保护皇子公主的安全。
当然,只能有一千个,再多一个都不行。
原本璟贵妃的嫁妆就已是丰厚至极,如今再加上属于公主的份例嫁妆、帝王和皇后的赏赐,又有宫里各位娘娘的添妆……这一行下来已然远超十里,最前头一抬都已经进了公主府,最后一抬却还尚未踏出长乐宫呢。
毫不夸张地说,仅这样一份嫁妆就足够后人挥霍好几代的了,绝对算得上是古往今来独一份。
围观百姓哪里见识过这阵仗啊,今儿可算是开了回眼界,那下巴从始至终就未能有机会合拢过,眼珠子都瞪直了。
估摸着别说往后几日,便是往后几十年都足够津津乐道的。
是夜,临到头终于也感觉到些许紧张的单若泱突然变得话痨起来,拉着风铃絮絮叨叨个没完,也没什么正经事儿,就是天南地北一顿胡扯,思维之跳跃实在叫人拍马不及。
“公主……不如您早些休息吧?明日天不亮就要起来准备了,一整天折腾下来必定累人得很,您今儿晚上若不好好休息只怕身子会扛不住。”风铃满脸无奈地劝说道,已经是不知第多少回想念她的无忧姐姐了。
单若泱撇撇嘴,“你就是嫌我烦了。”
“哪儿……”
“公主,七皇子来了。”
“请。”
知晓两位主子定是有话要说,风铃上过茶后便自觉退了出去,守在门口谁也不叫接近。
单子玦坐在椅子上,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碗却也不知是发起了哪门子的呆,半晌没有吭声。
素日柔和的眉眼显得过分冷冽,黝黑的双眼阴沉沉的,光彩尽失,只余一片死寂。
见此情形,单若泱不由暗叹一声,有些头疼。
若第一回听他提起时她还完全没当回事儿,那这段时日接连几回半真半假的提议也好恳求也罢,都让她不得不正视起来了——这个弟弟的心理当真是有点问题。
他对“三公主”的依赖仿佛已经接近于一种病态的地步,他理想中的未来似乎就是姐弟两个相依为命过一辈子。
这哪里是什么正常“姐控”啊?谁家弟弟也不会对姐姐有这么强烈偏执的占有欲。
“过了今夜姐姐就要嫁人了。”单子玦突然抬起头来看她,执拗的眼神中溢满了乞求之色,“姐姐……别丢下我好不好?”
单若泱眉头微蹙,叹道:“我并未丢下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纵是我成亲了也并不影响咱们姐弟之间的感情。况且你也长大了,等将来娶妻生子之后便有了更亲近的人,姐姐并不是你人生中的唯一。”
类似这样的宽慰她先前就说过很多遍了,如今难免感到些许疲惫,神色中也透露了出来。
单子玦猛地站起身来,带着凳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门外的风铃被惊着了,慌忙扬声询问。
“无事。”
“自从我出生那日起姐姐就在我的身边,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姐’,我落地迈出的第一步是姐姐搀扶的,我会写的第一个字是姐姐教的……我人生中的每一个成长阶段甚至是每一天,姐姐都在我的身边,我们互相陪伴彼此支撑着一同熬过了那些最艰难的日子。”
“倘若这地上的足迹能够得以显形,那么我的每一个足迹旁必定就有姐姐的存在,我们就是彼此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