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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叨叨别人时出口成章,闷心里都明白,可真落自己头上遇着这情况了,谁也不能真潇洒不起来。
要不然从古到今,爱情就不是什么无解的狗屁难题了。
“那没辙。”韩野只能弹弹杯子,跟段从碰一下,“我说什么也不好使,看你自己到底想怎么样吧。”
段从沉默着抿了口酒。
“好好捋捋。”韩野还是忍不住劝他,“人跟人说到底无非就俩结果。别折腾一圈,最后还是选了最后悔的那条路就是了。”
然而还没等段从给自己捋出个头绪,事态已经悄无声息地升级了。
跟韩野分开回家,路上经过生鲜超市,段从想起昨天言树苗想吃黄桃罐头,进去买了两瓶,又挑了些零食。
新上架的草莓很漂亮,个儿大饱满,颜色新鲜。
言惊蛰其实很喜欢吃水果,尤其草莓芒果之类,甜起来腻人的。
以前他总舍不得买,顶天了也是等到兼职发工资,才去扣扣搜搜称几个,还跟个宝贝似的,分给段从一多半。
现在都有儿子了,也没见他多买过几次。
段从无奈地折回去,给言树苗又拿了两盒草莓。
今天到家不算晚,刚过九点,段从打开家门,言树苗“噔噔噔”地从客厅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根画笔,没进玄关就喊:“爸爸!”
拐过来一看是段从,他眨眨眼,重新改口:“段叔叔!”
“就你自己?”段从把水果递给他,边脱外套边问,“你爸爸呢?”
“谢谢叔叔。我画画呢,爸爸出去了。”
袋子有些重,言树苗试着拎拎,怕弄洒,就蹲下来隔着袋子瞅瞅。
爸爸不在,他有些不好意思,笑得很腼腆:“哇,罐头。”
段从把东西拎到厨房,洗洗手拧开一瓶,倒在小碗里给小孩儿吃。
看见言树苗铺在沙发上的画本,他随手翻开,简单夸了两句:“愿意的话给你报个兴趣班,前阵子忙忘了。”
“兴趣班好贵的。”言树苗认真舀着黄桃,摇摇头,“以后我长大挣钱了再报,给爸爸和叔叔也报一个。”
段从失笑,正常人家的小孩儿都把兴趣班当洪水猛兽,也就言树苗被言惊蛰穷养得这么懵懂,还把上课当成好东西。
刮刮言树苗的小脸,他又问:“你爸爸去买东西了?”
言惊蛰没什么社交,更别提娱乐,下了班基本就不出门,除非家里缺东西,临时去买提抽纸买瓶醋。
“唔是的。爸爸,沏……”
言树苗嘴里裹着一大块黄桃,将腮帮子顶出一个小鼓包,张嘴说话直要往外掉,赶紧用手挡着嘴吸溜一下。
“爸爸去过生日了。”
段从翻阅画本的手指一停,言树苗咽下黄桃,满足地当啷起小腿:“好甜呀。”
言惊蛰的生日当然不可能在腊月,这事儿还得从宁望的一条未接来电说起。
宁望的微信消息天天不断,言惊蛰从一开始连话题都接不准到逐渐习惯,觉得宁望应该是把他当成了一个能自动回复的人工智能,闲着没事儿干就来唠两句,打发时间。
闲暇时言惊蛰都是看到就回,上班他还是得好好上,看学生的时候不会随便掏手机,调成震动塞口袋里。
宁望也无所谓,自己说自己的。
有时候半天班上完,言惊蛰手机里能有十几条宁望的消息,全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废话。
今天下午他明显感觉,手机比平时震动的次数少了很多,中间好像连着震了两下,当时他在给一个二年级的小孩讲题,也没在意。
下班了打开一看,今天宁望只给他发了两句话——
宁望:今天我生日
宁望:请你吃饭,来不来
那段长一点儿的震动在两条消息后面,隔了一个多小时,响两秒就挂了,之后宁望就一个字都没再发。
言惊蛰心里一梗,点开宁望的头像,看到他半小时前发了条朋友圈:一张没开灯的客厅照片,孤零零黑漆漆,什么配字都没有。
过了三十岁的人,其实早就不在乎生日了。
尤其对言惊蛰而言,一切世人狂欢的节日,在窘迫的生活面前,只不过是日历上一张张记录时间流逝的数字。
但他一直记得,在他还对生日有所期待的时候,是怎么在言瘸子毫无规律的拳打脚踢下,与那个逼仄昏暗的小厨房里,一次次落空到麻木。
宁望的性格跟他一点都不像,明明家里条件不错,可是很叛逆,很偏激,会顶撞父母,会离家出走,别扭又拧巴。
如果只从为人父的角度看,宁望的性格其实是家长最反感的那一类,言树苗以后如果变成这样,他能直接愁死。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从性格包括年龄都跟与他格格不入的小孩,总能让言惊蛰联想到自己。
——另一种性格的自己,如果不改变,未来同样可悲的自己。
他在心里叹口气,认真给宁望回复:生日快乐,小宁。
宁望简直像住在微信里,一秒就发来回复:哦
宁望:你还知道回啊
宁望:我饿死了快
这次倒是没反驳“小宁”的称呼。
言惊蛰笑笑,心想果然还是个小孩儿。
他边收拾东西边给宁望打字:你还想出来吗?我请你吃饭。
宁望:不想
宁望:吃什么?
言惊蛰:你想吃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等了两分钟才收到回复。
宁望:莴笋炒肉。你做的。
这是想吃家常菜了。
如果是自己租的房子,言惊蛰会直接把宁望喊到家里来。
反正他和言树苗两个人的饭也是做,多一个人也是做,不下馆子反倒省钱。
可现在他和言树苗都住在段从家,寄人篱下还随便请别人来吃饭,那就太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没办法,生日一年就这么一次,言惊蛰只当给学生之家多做一顿饭,先回家给言树苗弄点吃的,交代他好好在家别乱跑,就匆匆出门去买莴笋。
傍晚的菜不怎么新鲜,他尽量挑了比较好的莴笋,又捡了几个土豆和西红柿,切了一小块豆腐和肉。
既然是过生日,肯定得有蛋糕。但像样的蛋糕太贵了,今年言树苗都还没吃上。
言惊蛰拎着菜在橱窗前犹豫半天,没有选择切块的奶油蛋糕,指了指6寸的蜂蜜蛋糕,让店员帮忙包起来。
宁望把他家的地址发来了,跟段从家的小区确实不远,从超市出来,最近的小区侧门过两个路口就能到。
言惊蛰没打车,等他大包小包地走到地方,远远就看见路灯底下蹲着个人,两条胳膊搭着膝盖,孤零零地朝路口张望着。
“宁望?”言惊蛰试着喊一声,挥挥手。
人影果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