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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找起鞋来——
他很快就发现,那动静来自于哪里了。
是那扇封死的窗户。
他唬了一跳,从怀中摸出一根久已不用的金簪来,攥在手心,上头的珠花硌得生疼;他便如此攥着簪子,赤裸着双脚,悄儿没声地走到那扇窗子跟前。
窗子虽然被封住,窗户纸却破了一个小口。
小口之中,夹着一张纸卷。
他倏地伸手出去,将纸卷拿下来,借着幽暗的月光,展开了,一点点读上面的字,专注得屏住呼吸——但上面只有八个字:
稍安勿躁,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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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情难独钟
“刁谷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客!”
“苏峰主,某已经说过多回,那日你也在场,大家看得一清二楚,我们谷主伤重,还需修养,今日谁也不见。”
苏春了坐在紫檀木圈椅上,右手边放着的庐山云雾,已经冷得透了,闻言“腾”地站了起来,脸带薄怒,显出几分与往日颇有不同的端肃。
“谷内中事,不是全靠他来决断?好,好好,他不见人,也罢,叫谈知卓出来!”
那小童脸上也现出难色,撅嘴道:
“我们大师兄……也不见……”
苏春了只觉一股火气直直冲上脑门,恼得银牙咬碎,说:
“这个也不见,那个也不见!那么武当呢!我见武当,你可为我通传罢!”
小童抬了抬眼,本想说,武当的事,我们回音谷怎么做主?可看对方脸色,只好吞了口唾沫,勉强道:
“这……这我自然拦不得峰主。峰主要见石掌门,当然使得。不过石掌门伤了左眼……”
他话没有说完,苏春了已经气势汹汹地擦过他的肩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直奔武当的住处。
小童没有说谎,苏春了闯进门时,石乾正在由门下弟子给他的伤眼换药。石乾见到他来,只得摆手,让弟子快些了事,只有那只略显凶恶的独眼,凝视着闯进来的苏春了。
“苏峰主,还是先敲门为好。”
他淡淡道,已不见昨日伤眼时的狼狈,再一挥手,弟子已端着一盆血水和血染的布条推门走了出去;白色的新纱蒙着他的左眼眶——那里面如今已经空无一物。
他一抬手,不知怎的,苏春了虽心焦如焚,但只好强自按捺,顺着他坐了下来,只是上身依旧朝前倾着,似乎一刻都坐不下去。
“石掌门休怪,刁谷主和谈知卓今日都不见客,我只好来找你。”
石乾口中长出了一口气,原是他仍觉得左眼疼痛,这几日总禁不住要用手去摸,摸那空空的眼眶,却徒增疼痛罢了。
“如今只有我还算个全乎人,怪不得你来找我。”他苦笑一声,独眼却仍如鹰隼般锐利,“刁老怪伤了丹腑,他那弟子,连我也不知道到何处寻。一个个的,都来找我主事。不过也罢。你想问图罗遮如何?我也不瞒你,刁务成就算有一口气,也要让那魔头给他儿子赔命;时候已经定了,等明日,便将那魔头押送刑场,请大家观刑。”
“明日?!”苏春了又“腾”地站起身,张口结舌了一阵,又问,“刑场?何处有甚刑场?”
“刁老怪自有他的打算,许是要令武林中的大伙儿做个见证,又怕夜长梦多。”
“那,那应少侠呢?”
石乾叹了口气。
“他倒也命大,还没有死成,不过重伤罢了;他昨日与那魔头同进同出,甘心为魔头赴死,如今也称不得什么‘少侠’了……少不得明日,要同图罗遮一道受死。”
苏春了只觉脑中一片嗡鸣——他有心为应独舸求情,可石乾却摇了摇头,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也劝你一句,为了这桩事,我武当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就算我有心和这个稀泥,也难以服众。等魔头和应独舸在大家眼前死了,这事才算落定。”
“我,我能不能……见图罗遮一面……”
石乾只是望着他,并不说话。
苏春了知道此事再无转圜,不由得心中惨然,只好默然向石乾行了一礼,匆匆离去了。
*
一个梦。
一个极为悠长遥远的梦。
……
“嗳?怎么……说……我如今……里里外外……,……找谁……?”
“小船儿……别……咱们……一道……西域……找不见……”
“有什么好……?你我……牵绊……往后……我们两个……到了……西域……成亲……”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模模糊糊,起起落落,偶尔听得清,偶尔听不清。可他只知道,他一听见梦中自己的话声,就忽而心痛如绞,几乎想奔走呼号,摇醒自己,也摇醒那个听他说话的人,叫那人不要听信他信口胡诌的谎言。
可声音终于逐渐听不见了,他独自站在隔绝一切的寂静里,犹如盘古生于鸡卵,四周昏暗如夜。
他不知道在这鸡卵之中等了多久,仿佛在等天地初开一般,昏沉之中,又听见一阵人声——
“图……遮……”
“……喂……你……醒……”
“醒一醒!……师兄……!”
他猛地张开眼,如溺水之人冒出水面,深深吸了一口长气,接着,随着呼吸,一阵撕裂的痛楚漫上他的胸腔,然后是肩膀,脑后,身上简直无一处不痛。后知后觉,他发现自己两只手臂被高高吊起,几乎失去知觉;而他的双膝跪在冰冷潮湿的地面,带起一阵砭骨的冷意。
他抬起眼皮,干涸的血迹凝固在脸颊和嘴角。眼前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两只,圆溜溜的豆豆眉……如同十年前一样熟悉,于是他扯起干裂的嘴角,微微地笑了。
“……臭小孩……别闹……”
他念叨了一声,连脑袋都没力气抬起来,很快又再次昏昏欲睡。
“醒醒!你别睡!我的时间不多了!”
一滴,两滴,有小雨洒在他眼前幽暗的地面上,他看不清,只是听得到。那雨声带来短暂的清明,他突然想起梦中的情景,微微一挣,便牵动束缚他的铁链与他一同呻吟。
“……小、小船儿呢……?”
苏春了不知道他在问谁,只觉那声音格外的低哑温柔,似乎清醒,又似乎还在梦中,全不知道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低声快速地说:
“我没时间了,你先醒醒,我这就救你出去。”
图罗遮摇了摇头。
“钥匙呢?我……我打晕了几个回音谷弟子,他们身上全都搜不出来!”说着,他眼中含了一包泪,又想起此刻没时间哭鼻子,只吸了吸鼻涕,琢磨要不要就用掇星将这铁索砍断。
“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