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8
“哪个不长眼的又同你嚼舌根了?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我为你顶着,你只管每日按时吃药,照着那些个药方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其余的,一概不要过问!”
“可是父亲——”
“休要再说了!”刁务成话一出口,见到厚朴的神色,立刻又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我的儿,你怎么还不信你父亲了?别说那些丧气话,我说治得好你,就是治得好你。我若治不好你,你母亲在天之灵怎能瞑目?现在咱们谷里是有些麻烦,可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麻烦都是小麻烦。我尚且应付得来。”
说着说着,他又一拍大腿。
“马上就到午时了,你怎么还不去吃药?快去,不要耽误了时辰。”
刁务成既然言之凿凿,厚朴脸上虽仍有不安,但终归比来时好些,只好听从了父亲,回到自己房间去。
他虽是此间谷主的亲子,可是平日里深居简出,因着他血中含毒,身体极弱,刁务成更不敢让他出门一步,故此更如隐形人一般。此刻他走在回廊上,却总疑心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看他似的——他回过头,东南方向传来隐隐的说话声,于是他拉住一个路过的小童,问道:
“我怎么听见不少生人的声音?”
“是,公子。”那小童恭谨地躬下身,回道,“最近谷外来了不少门派,咱们厢房有限,不能全都住下,大师兄便安排他们在谷内空地上搭自己门派的帐篷,暂时安顿。”
“这……这又能维持到几时?总不能刮风下雨的时候,他们也在篷子里安身吧?”
“这……我却不知。”
小童摇了摇头。
论到幕后黑手,比起帮忙,倒像是纯然要给他们添堵,看他们笑话罢了。
厚朴心下不安,只好回到自己在药园的小屋。这一回他心烦意乱,连上次女孩给他带来的最新的连环画都看不进去,心浮气躁地翻了几页,终于还是丢开手去,对着窗外的药园发怔。
这么说来,怪不得她已经有几日没来了。
他打开一个木奁,里头还放着她上次带来的一块栗子糕,用帕子包着,权作留念,如今已经有点变了味道,再不能吃了——现在谷内人多眼杂,又不乏武林中的高手能人,一个人还好欺瞒,这么多人,她自然再难混进来了。他想着想着,便宛如着魔一般,鬼使神差将帕子掀开,手中拈着那块栗子糕,便往口中送去——
刚刚咬了一小口,舌头还没有来得及尝到味道——
窗户“吱嘎”一声,一个人影侧身溜了进来,仿佛滑不溜手的一尾泥鳅,尔后那泥鳅轻巧地关上了窗。
厚朴立时呆住,发现自己嘴巴还张着,脸色倏尔涨红,慌忙把那栗子饼丢进盒子,“喀”地扣上了盒盖。
“咦?你干什么哪?”
翻窗而来的少女歪了歪头,脑门上有一颗热气腾腾的汗珠,随着她的动作倏忽滚落。厚朴的脸却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单字,连不成句。
“啊——没,我,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了,你不高兴?”
“……哪儿的话!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镇日盼着你来!”
他自己说完,才发觉逞了口舌之快,未免过于直白,反倒弄巧成拙,只好低下头闭上了嘴。
“嘿!那就不枉我费了这许多力气进来看你了!”
她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手一挥,就过去了。反倒剩下厚朴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她若明了了,他要害羞;可她若真的什么也不明白,他反而惆怅。可见这句话是说错了。
“你、你方才说,费了许多力气进来看我?这几日谷中人多眼杂,你进来可是不容易!”
“哼,虽说费了一番功夫,可也不算太难!”
她得意洋洋地一抬下巴。厚朴急于转移话题,立刻追问道:
“怎么一番功夫?”
少女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可是架不住厚朴这样全神贯注地瞧着她——她自己也不懂,明明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怎么被这人这么盯着,就连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这……我师父不让我对人说。不过,既然是你问我了……”她犹豫了一下,脸上又笑起来,“我也不能瞒你。只一样,你可千万不要和旁人提起。”
“那是自然!”
“这么说吧,我自小就修习了一门龟息术。可我这门龟息术,修得不太精到:我龟息时,毫无心跳,没有呼吸,和死了真就一模一样!不过,一个时辰后,我就又能活过来,”她俏皮地手舞足蹈,活动自己的胳膊腿,模仿她自己“活”过来的样子,“可有一点不好,这也是我修习得不足之处——若我龟息时被人杀了——我便真的死了!”
见到厚朴目瞪口呆的样子,她又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两颗苹果,一颗给厚朴,一颗自己在衣襟上擦了一擦,就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可……”厚朴还在震撼之中,“可就算能装作死人,你又是怎么混进来的呢?”
“咦?”少女也一头雾水地拍了拍额头,“你不知道吗?你们这个谷,每几天都有死人运出去哩!我就是从那运尸的板车上,摸清了你们后山的小道呀!”
第五十六章 鱼目混珠
清晨,天边刚刚现出一丝鱼肚白时,就有一辆小小的板车,从山谷之中,由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看顾着、辘辘地滚着轱辘,顺着一条羊肠小道驶了出来。
这条道自谷后的出口被荒弃之后,早就变得了无人烟。不过这两个人每隔几日就要拖着这小小的板车从这条小道出入,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图罗遮抱臂坐在一棵老槐树粗壮的枝干之上,身形隐匿于翠叶与树影之间,旁人看不见他,可他自己湛黄色的眼睛,还是那么的尖利。
眼下这两个人不过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役,穿的是粗布衣裳,蜡黄脸孔,确然没什么好看的。可是在那板车之上,却有更为吸引人目光的东西——之间那小小的板车之上,正有什么形状甚不规则的东西,胡乱堆做一团,并用黑布苫上,遮得倒很严实。
他眉毛一挑,纵身从树上跃下,不过是弹指一挥的工夫,两个黄脸杂役连惊呼都没有一声,便两眼一合,“咚”地仰面倒了下去。
晚冬的时节,早晨寒露侵体,他倒没有觉得很冷。
想了想,他刚一抬手,斜刺里突然也伸出一只手,迅疾如电,正将他的手腕扼在自己掌心。
“这两人不过是恰好出现在这里,何必为此平白丢了性命?”应独舸道,手中还抓着图罗遮的手不肯放。
图罗遮笑道:“我不过是想要掀开那黑布,瞧瞧下头有什么玄机。怎么叫你急得这样。”
应独舸疑心,一松开他,就又像他们去伊犁路上那回,叫他钻了空子,在他